可惜那时候,他们吃不起上等的肥美鲫鱼。
她病卧在床榻上,看到姐姐的辛苦,一点都舍不得再开口奢求更多。
可他却好似能读到她心里的每一句话,当天不知去了何处,晚间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尾鲫鱼回来。
姐姐惊讶不已,问他从哪儿来的。
彼时,她亦从床上强撑着坐了起来,向他看去。
可他只是笑着,目光不经意似得从她脸上掠过,“是我馋了,借了邻家的船跑去江上钓鱼了。”
姐姐自也没有多说什么,将那条鱼炖的汤汁发白,而他将鱼肉小块小块地拆了,自己只留了很少的两块,其余都分到了她和姐姐的盘中。
思及此,沈宁眼眶一热。
这些事情,在时光里离得越远,她记得越清楚。
那时候的苦她都不记得了,偏偏有关他的这些小事,三年间总是浮现在脑海里。
她不知为何,也想让自己不要再多想,毕竟他都向前看,把那些过去放下抛掉了。
可他既然我忘了,又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沈宁微微侧过了头去,不再看他一眼。
“我不喜欢吃鲫鱼,江南江北的都一样。”
这话更硬了。
话音落地,周遭就静了下来,气氛凝滞了似得。
密不透风的闷窒气氛里,他声音极轻地问了一句。
“姑娘真不喜欢?”
“真不喜欢。”沈宁绷着一张小脸。
但她这么说了,又稍感心虚地从眼角偷看了他一眼。
夕照的日头越发坠落进了地平线,照在他脸上的金光亦淡了下去。
“哦。”
他只道了一个音,将递过来无人问津的鲫鱼收了回去。
他真收回去了沈宁忽的心慌了一下。
恰此时,傅源拿着一条刚考好的、如他的脸一样大的鲤鱼小跑过来,匆促拿起盘子,啪叽一下放了过去。
他径直就要把那装了鲤鱼的盘子往沈宁脸前推,但推到一半又羞怯了一下,住了手。
傅源清了一下嗓子,“宁姑娘饿了吧?尝尝这大鲤鱼?”
随着他的话音,项寓亦目光落了过来,但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静静立在那儿。
沈宁在两双目光的注视下,手下微紧,不好意思地看了傅源一眼。
“多谢傅六爷,我想先尝尝那条鲫鱼。”
说完,发现有人瞧了她一眼。
傅源可就免不了失落,但一条鱼而已,他没有当做一回事,连声道好,“那姑娘过会再尝尝我的大鲤鱼!”
“嗯,好。”
得了沈宁的回应,傅源便飞也似地又回去继续烤鱼了。
竹桌边再次只剩下了沈宁和项寓两人。
姑娘已经妥协了,当下也只是不乐地抿着嘴,但还是伸手去端了被项寓放了鲫鱼的那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