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报了姓名,村人如何没听说过清崡谭氏的名头,当下再看护院们腰间亮出的腰牌,正正经经刻着“谭”字,都吃了一惊。
若说平泽当地的邱氏、凤岭陈氏旁枝是他们这些庶族村民无法对抗的世家大族,那么宁南府的清崡谭氏,是比邱氏和凤岭陈氏旁枝更庞大尊贵的世族。
村人惊疑不定,谭廷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
“我等确实是清崡谭氏,路过贵地并非是来压价买田,而是接我归宁的妻子回家。”
他说着,目光定在那领头的张冰勇身上。
“此番出行身上无甚钱财,你们劫富济贫也好,寻人报仇也罢,在此处与我等拼命岂非不值?”
谭廷的话素来不多,但却一下戳中了要害。
张冰勇等人并不是亡命天涯的土匪山贼,相反都是些寻常村人良民,他们纵然再有怒气,也没必要同不相干的人拼命。
谭廷话音落地,村人们都不由地手下顿了顿,相对看了几眼。
谭廷亦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相比村人们的犹豫,那张冰勇显得要激进许多。
“你们不是陈氏、邱氏,确实比他们更厉害的清崡谭氏,那岂不是比那些世族更能压榨我们这些庶族百姓?”
他说着,冷笑一声,“今岁天寒,你们谭氏难道没有做这般压价屯田的事情吗?说起来,和他们也是一路货色吧?”
他这般说,众村人又回过了神来。
“世家大族都一样,你们谭氏难道没有压价买田吗?!”
矛头又都举了起来,对准了院中的谭氏众人。
这次不用旁人开口,谭建率先道。
“我们谭氏还真就没有压价买田!”
他说着,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想到兄长在族中没有准许族人借钱买田时,族中还颇有些言语,只是在兄长宗子的威严下,无人敢挑战。
眼下看来,长兄彼时的决意果然是对的。
他道,“难道你们听说过谭氏一族也似陈氏、邱氏那般压价屯田吗?”
他这般应对敏捷,谭廷看了暗暗点头,杨蓁也止不住眨了眨水亮的眼睛。
项宜顺着谭建的话,看向那些村人,村人果真又犹豫了起来,他们之间相互问询关于谭家的事情,问来问去,似乎谁都没听说过,谭家压价屯田的事。
但那张冰勇却不肯随便相信旁人,道,“咱们没听说过,不等于他们没有做过,又或者以后不会这般做。他们是世族,可不是庶族!”
两族的矛盾不是一日了,已经渐渐势同水火。
众人又犹疑起来。
谭廷向前走了一步。
男人身姿高挺,出口字字清晰有力。
“我可以保证,清崡谭氏不会做这等压价屯田、欺凌庶族之事。”
他嗓音在风雪里依旧沉,寒风只吹动他锦袍下摆,却吹不动他言语里的力道。
项宜不由地看了前面的男人一眼。
在几乎所有世族都趁机屯田的情况下,他还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如此这般,老里长都不禁看向了谭廷。
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男子的身份,可看周身气度也晓得非是凡夫俗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必是谭氏一族掌权之人。
老里长在这话里,再次上前去劝了那张冰勇,“你想想清楚,咱们没得因为旁的世族的所为,加罪到谭氏身上,与清崡谭氏闹僵!”
谭氏的人能做出这般承诺,他们要是执意与谭氏交恶,又有什么好处?
这道理老里长说得明白,不少村人也纷纷点头同意。
谭家众人看着,都默默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