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哽咽着,因这句话感动得流下泪来。
他们想必会一辈子牢牢记得今日这兄弟情深的一幕,再往后的某天之后,一次次地回忆。
李亨遂接过麻衣,与李璘一样披麻戴孝,此举又赢得了许多官员的好感。
他与官员们议论了郭虚己一生的功绩,议论了西南局势,之后转到后堂,只见颜真卿正提着毛笔,站在桌案前冥思苦想。
“颜公是在为郭公写墓志铭。”
“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郭公的子侄。”
李亨哀悼了一会,找着机会,渐渐将话题牵到了颜真卿身上。
“对了,听闻颜公近来有些麻烦?”
“殿下也有耳闻?”
李亨压低了些声音,道:“我必支持颜公,公可寻驸马张垍,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颜真卿有一瞬间的滞愣,目光看向李亨。
李亨点了点头,因不宜多谈,转身走开了,自去寻张垍说话。
依他的想法,颜真卿既被哥奴打压得厉害,此时正好与薛白一起投向东宫,张垍是聪明人,懂得怎么办。
那边,颜真卿眼看着这位太子的背影,叹息了一口气,脑中再次回想着郭虚己之死,以及吐蕃、南诏的形势变化。
他不由一阵悲怆,再落笔,已是挥挥洒洒。
“呜呼!公秉文武之姿,竭公忠之节,德无不济,道无不周,宜其丹青,盛时登翼王室。大命不至,殁于王事。上阻圣君之心,下孤苍生之志,不其惜欤?!”
数日后,离年节更近了。
寒冬腊月,郭恕带着圣人的厚赐、颜真卿的手书离开长安,去接父兄的尸骨。
从川蜀运骸骨,他家人是顺长江而下,到了扬州,走运河北上,经黄河到偃师。如此虽然绕了大唐一大圈,却都是水路,老母亲与家眷们能少受许多罪。
郭恕则因为骑马,双股都磨烂了,他擦了擦满是风霜的脸,赶向首阳山。
一骑东归,他尚不知道自己肩上担的是怎样的国仇家恨。
同一天,也有一大队人马正从首阳山而来。
樊牢策马赶到了队伍的最前,抬头望去,看着远处那巍峨的长安城,不由被震在那儿。
他还是初次来长安,初次见到这恢宏的城池。
“长……长安。”
樊牢这次护送杜有邻回来,主要还是薛白想见见他,听他说说铜铁生意的近况。而他私心里,其实是想见见那位皇孙的。
知道皇孙是怎么样的人物,他才能安心把兄弟们的命交在对方手里。
“愣着做甚?”
杜有邻骑马上前,喃喃道:“长安城啊,老夫马上要任这里的少尹了。”
“杜公前途无量。”
“不瞒你,老夫心虚得很。”杜有邻道,“若有你当京兆府的捉不良帅就好了。”
“杜公莫开玩笑了。”
樊牢果断拒绝,心怀敬畏,随着车马进了长安。
升平坊。
平静了一年多的杜宅再次热闹起来,杜五郎又高兴又遗憾,忙前忙后地安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