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叶白之间有着他不知的奇怪的密切关系,叶白是开封府推官。叶白就算被上面压着,不能审问曹生,但是叶白真的一点没查过曹生吗?如果叶白查过,那么他是没告诉姜循呢,还是姜循与叶白心知肚明,却将江鹭蒙在鼓里,指使江鹭为他们跑腿办事?
姜循是否在利用江鹭,好达成她没说出的某种目的?
江鹭目光冰冰凉凉,盯着那拦在二人中间的帐子。
昨日短暂的平和消失殆尽,他重新对她生出怀疑,不知她是不是对他几多欺诈。他此时真的想弄醒她,从她嘴里问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又瞒了他多少,或者骗了他多少。
她和他合作,真的仅仅是为了弹劾百官?!
江鹭手中纸条被捏成齑粉。
“世子?”玲珑端着膳食进屋,想招待世子用午膳,便见江鹭朝内室走了一步。世子周身凛冽寒气,带着一重杀气,吓得玲珑腿软,哐当跪地。
江鹭回过神,冷静下来,看向玲珑。
他静静看着玲珑。
玲珑更慌:“世子怎么了?”
江鹭立在日光下,收敛周身寒意,淡淡说:“你家娘子将我当侍卫使唤,她方才醒来,嫌弃我是男子,要我出去,找简简进来保护她。”
玲珑惊愕。
她失笑:“世子为了这种事而生气吗?我家娘子病得糊涂了……确实不该指使世子的。不过,娘子记忆错乱,恐怕忘了,简简此时不在啊。”
江鹭低垂的睫毛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
他温声细语:“是吗?她去了哪里?我找她回来。”
玲珑:“不劳世子费心啦。简简根本不在东京,她……唔,这个我不能说,世子还是等娘子醒来,问娘子吧。”
江鹭便颔首,却又说:“不过你家娘子有些麻烦,她若是再次醒来,发现简简没来,仍是我,恐怕会发怒。不如我取一件简简的信物,比如刀剑之类的。待你家娘子再次醒来,你我一同哄住她。”
经过一日一夜的相处,玲珑此时分外信赖江鹭,连连点头。
她带江鹭去简简屋舍,在门前稍微犹豫一下。江鹭掀眼皮看她时,玲珑又为自己的迟疑而生愧,连忙开门——世子这么好的人,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家娘子,她何必提防?
--
午后,江鹭离开姜家。
玲珑见姜循没有醒来没有闹腾,她们已经耽误世子这么久,自然不好意思继续阻拦。
黄昏时,江鹭回到了昨日望春门边上的医馆,找到了程大夫。医馆打烊,程大夫背着药箱正要离开,在医馆台阶前,被江鹭拦住。
江鹭垂着眼:“程大夫昨日给我妹妹用的药,是什么药?”
程大夫紧张:“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江鹭的出众容色易让人生出好感,他微微噙笑,消除了程大夫的担忧:“
我妹妹倒是无事。不过那药效似乎过于烈了些,程大夫从哪里进的药?”
程大夫上下端详着这位郎君。郎君气质出众,绝非常人。程大夫斟酌半晌,实话实说:“是来东京的胡商卖的,那药叫作‘神仙醉’。我还未曾在人身上用过……需要再做些实验。”
江鹭:“这药,不适合在人身上用。”
程大夫睫毛猛抬,惊愕看着这随口闲聊的小郎君。对方上位者的气势让他忌惮,通身温静从容,让程大夫不知该如何回话。
好在江鹭今日到来的目的不是针对药,他说:“程大夫昨日说,服用那药,麻痹痛觉,让人记忆错乱,有可能遗忘不开心的事……如果病人服用了这种药,我再用病人记忆中刻意遗忘的伤痛去刺激病人,强迫病人回忆,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
程大夫激动:“不可!这、这……”
江鹭轻轻笑:“会有可能要了人性命,对不对?”
黄昏下,长身如玉的江鹭如妖孽一般,他眼睛望向程大夫,幽声:“那么,麻烦你再给我一点那‘神仙醉’……你不是想在人身上实验吗?我帮你实验,告诉你结果。”
程大夫捕捉到危险,他抱着药箱朝后退,干笑:“不、不必了……”
他转身逃跑的路,被江鹭堵住。
夕阳在深巷拉出长影,江鹭低垂着眼,一步步走向不安的大夫:“我非宵小之徒,非杀人放火,程大夫不必这样害怕。这‘神仙醉’,用在本就该死的人身上,有什么关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