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男人,有过恨有过怨,更有过提防,可是如今,只剩下心疼。
她这么呆想了好久,最后命嬷嬷将那些物事都收拾下,头面什么的带到她房里去,至于给小孩儿们的玩具,正好拿给千翎还有千翎侄子来玩。
回到屋里,她对着铜镜,比量了半响,将那银钗子给戴上了。
凝视着铜镜里那个妇人,只见妇人面若桃花,神态雍容,端得是富贵之相,倒是显得银钗子寒酸极了。
只是遥想当年,在那雾蒙蒙的槐继山下,犹如避世桃源一般的大转子村,对于那个贫寒年轻的娇娘子萧杏花来说,这么一个银钗子,都是渴望而不得的。
正想着,萧战庭进来了。
他一进来便见到了她头上那个银钗子,当下便皱眉“从哪里寻来的这个都旧成这样了,好好的戴它做什么。”
萧杏花摸了摸那钗子“可我就喜欢这个,年轻那会子,想得个这个都没有”
萧战庭闻言笑了“这不是什么都有了吗,金的玉的,想要什么都有,哪还稀罕这个。”
“我就稀罕这个”她故意这么说道。
萧战庭扬眉,凑过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在铜镜里凝着他“怎么也不知道和我说说,这是什么时候给我买的啊还有给孩子们买的那些,又是什么时候买的竟然藏着不给我们。”
她是有一丝丝恼他的,刚见面那会子,屁都不知道放一个,也不说说离别的那些事,弄得她提心吊胆的。
早到这些东西,她怕是早感动得不行了。
“这个有什么好说的。”
萧战庭确实是不明白,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么多年,他到什么合适的,就想着给她和孩子们买,时间长了,也攒了许多,就放在箱子里,过年过节烧纸上香的时候,给他们念叨念叨。
后来知道他们还活在人世上,牌位还有那些箱子,都处置在角落里了。
“怎么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听,听你都给我买过什么,都在哪里买的”
萧杏花转身,扑到他怀里,攀着他的脖子,咬着耳朵,这么威逼他说。
八月末的时候,天已经有点凉了,却还没开始冷,要说这个时候出门最合适不过了。
萧家人打理了十几个马车,前前后后浩浩荡荡的,出了燕京城,前往家乡,拜祭那多年前亡故的母亲。
虽说有老弱妇孺的,可是一路上还算平顺,两个小娃儿并不晕车,反而乐颠颠地瞪大眼睛去外面。到外面的雀儿啊虫儿的,还挥舞着小拳头,嘴里发出咿呀呀的声音,倒是逗得婆媳几个大笑不止。
如此约莫走了两个月,在十月的时候,终于到了槐继山下。
远远地到那朦胧的大山剪影,萧杏花当时眼里就湿了。
当年走得匆忙,手里牵着,背上兜着,哪里还顾得上这山这水以至于十几年的功夫,只能在梦里,再想想从小到大的槐继山。
如今回来了,坐在马车里遥望着这山的萧杏花,含着泪,嘴唇几乎颤抖。
“佩珩,你瞧,那就是咱大转子村,跟咱们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啊”
佩珩哪里记得大转子村呢,不过她知道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听娘说过许多次的,也好奇地去瞧。
而马车内的秀梅,知道这是自己夫君的家乡,自然也是存了亲近之心。
萧杏花这边正瞧着,就听到路边有人在吆喝着,忙翘首过去,一之下,不免惊喜万分。
却见这人穿着粗布直裰,国字脸儿,分外眼熟,再仔细时,可不就是当年他们村中打铁的路铁匠嘛
那路铁匠像是刚从集市上回来,牵着一头毛驴赶路,因在这拐角路口恰好碰上了萧家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自然有些不知所措,便要回避一下。
萧杏花好不容易到昔年的村里人,自然是兴奋不已,也顾不上往日讲究,忙挥舞着手喊道“路大哥,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