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微妙的关系,韩承绪很难向江春形容,因此也说不上来这次的谋划谁是敌、谁是友。
如果以为“贾似道是敌人,牟子才是朋友”,那在官场上就太幼稚了。
思来想去,韩承绪道:“阿郎得任川陕宣抚处置使,必有人得利,得利者将帮我们。但一定要提防朝中反对此事者。”
江春张了张嘴,这才明白自己要办妥此事有多难。
怪不得李瑕不是直接传一封信给关德。
要谋这官职,需要把握临安官场的人心冷暖,而在朝堂上,顷刻之间利益得失就会发生变化。
所以需要一个深谙官场之道的人去谋划。
“二十岁的川陕宣抚处置使……两倍于川蜀之权,我来办这件事,只怕……”
江春这一开口,韩承绪便知他意识到难处了。
也就这几年了,还需要这样去与宋廷拉扯。
宋廷也不傻,很快便会有人意识到,要压制李瑕,只剩这几年了。
实在是无人可用,才将这事交给江春……
韩承绪微不可觉地叹息一声,道:“江知府莫担心,我们会让姜饭随你一道去临安,该打听、联络的,他会为你办妥。”
“姜饭?”
韩承绪点点头,又道:“这次,不仅是川陕宣抚处置使的官职要拿下来,之后还有云南安抚制置使、?州路安抚使等要职。再等阿郎拿下了关中,可是有大量的高官职位等着江知府。”
江春又是一惊,张了张嘴。
四年前他不过是个小县令,认识了李瑕一个县尉……韩承绪则还是一个北面俘虏。
一转眼,开口谈的都是川陕处置使、云南制置使这样位极人臣的高官了。
自己呢?若能得一任长安府尹,岂非还有拜相的可能?
“江知府,不,江少卿,这是阿郎举荐江侍郎之后朝廷的批文。阿郎攻下陇西,当即便是为你这位老上差奏功啊。”
韩承绪已转身,拿起一封公文,递在江春面前。
“宝章阁直学士,太常少卿,殿中侍御史,兼给事中……侍官家左右,备顾问应对,参议政事,执事于殿中。”
江春身子一颤,不敢埋怨韩承绪此时才将这批文拿出来。
他只觉眼前的官途,豁然开朗。
……
这夜,到汉中城内官驿下榻,江春犹未回过神来。
牟珠给他端了水让他洗脚,自坐在一旁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好一会,江春才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说你那女儿,想留在李节帅幕府做事。巧儿那丫头兴高采烈便应下了,说要去与韩祈安说,李夫人也是,一心要将荻儿留下来……我这就把荻儿叫进来,打一顿?”
“打一顿?”
“官人!你有没有在听妾身说话?!”
江春一愣,喃喃道:“我马上要回朝了,让她留在义父身边……也行。”
“哪个义父?”
“巧儿既是我义女,荻儿、苍儿自该也是以宁的义女、义子。”
“官人你疯了不成?我们回朝,不带着女儿,任一个小女儿家独自在外,成何体统……”
“你不懂。”江春加重了语气,道:“回朝一趟,至多一年光景,待复了关中,我可是要谋一任长安府尹的。女儿家辛苦随我跋涉做什么?不如寄居在义父家里……我就说嘛,这般要事,怎交给我来做……”
“官人在说什么?”
“我的妻啊,你要飞黄腾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