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颈侧的凉意,殷稷怔了怔才转过头来,他不惊不恼,只静静看了萧懿几眼,声音极轻地开了口:“你方才还说,不会杀我”
萧懿夫人手一抖,明明她才是行凶的那个人,却先落了泪,声音都跟着发颤:“对不起,阿稷,我没有办法,汉文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救他,我求求你,放了他吧,你要是不喜欢他,我们以后远远的离开,再也不来京城了”
殷稷眼看着她的泪珠落下,她那样的难过和悲哀,却没有一分是为了他。
浓重的自嘲涌上来,他扯开嘴角笑了一声,态度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放过他,有人说钟白的死和他有关系,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让他偿命。”
萧懿夫人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殷稷会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来。
“钟白是谁?你那个下人?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要这么对汉文?”
“钟白不是外人,也不是下人,”殷稷没有躲闪,反而上前一步,任由那柄锋利的铜簪紧紧压在他血肉上,“他是我的兄弟,是我的家人。”
是在萧家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直陪着我的人。
“我不允许任何伤了他的人得不到惩罚,不管是宋汉文,还是萧敕。”
萧懿夫人越发不敢置信:“你连堂兄都不打算放过?”
她忍不住摇头,“你是被萧家养大的啊,现在萧家出了事,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能恩将仇报?!”
殷稷轻轻吐了口气,恩将仇报,这四个字他好像听了很多次了,可明明是萧家谋逆在先。
然而这么大的委屈,他却连一个字都懒得解释,尤其是对着萧懿夫人,他只是觉得疲惫。
“我就是这样的人,那夫人现在打算如何?”
他再次上前一步,眼底静如死水,他想今天不管萧懿夫人做出什么决定来,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但他已经不打算继续给自己虚无缥缈的希望了,他要亲手斩断这份血缘。
他垂眼看着萧懿夫人那双和他像极了的眼睛,轻声开口:“你要为了你的萧家,你的养子,杀了我吗?”
萧懿夫人愣住,杀了他?
她怎么能杀了他?这是他的孩子啊,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可是她不动手,宋汉文就会死。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小小的孩子,那孩子或是举着糖给她吃;或是拿着笔迹稚嫩却得了甲的文章给她看;或是遍体鳞伤却安慰她说不疼。
她亏欠那个孩子太多了,她得护着他,不能再让人骂他是野种,不能让人朝他扔石头,不能让他连颗糖都舍不得买,她要护着她的孩子,那是她受不了苦丢下的孩子,她得补偿他,她的汉文,她的孩子
思绪逐渐混乱,萧懿神情变幻不定,抓着簪子的手却越来越紧,终于,簪尾一颤,殷红的血迹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