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忘了又有什么不好?
他再次抱住了谢蕴,隔着面纱轻轻亲吻她的嘴角。
谢蕴,我不能陪你去梅林了,但送你出宫这件事我做到了,日后若是哪一天想起我来,别只记得我失信于你
“走吧。”他将谢蕴抱起来放进了薛京怀里,随即便背转过身去,再没多看一眼,“有多远走多远。”
薛京看看怀里无知无觉的人,再看看殷稷决绝的背影,万般情绪堵在心口,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这是主子最后的托付,他没办法拒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护送谢蕴安全离开。
然后他会回来,若是那时候殷稷还活着,他会如同当初的誓言一般,做他的刀,做他的盾;若是来不及了,他会尽一把刀最后的使命,为他报仇。
“皇上保重,臣拜别!”
他抱着人,连跪地俯首都做不到,可他相信殷稷一定什么都明白。
他没再多言,找到秀秀领着她从乾元宫后门走了出去,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住了这里,大约是怕有人会从后门逃跑,可看见薛京带着两个女人的时候,他却没有为难,摆了摆手就让守城军让出了一条路。
薛京脚下不停,一路往前奔逃,直到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响起。
鸡鸣起,卯时至,天亮了。
靖安侯给的时间也到了。
殷稷推开门,缓步走了出去,迎接他的,是数不清多少双复杂的眼睛,是那些宫人和禁军。
他们还守在这里。
“皇上”
喊声此起彼伏,他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看过来的目光饱含着最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期待,也有茫然和忐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甚至连这声“皇上”,他们都喊得没有底气。
殷稷抬眼,一张张扫过那些被血污染脏的面孔,他知道,这些人当初拼了命的护他图的是活下来之后的青云路,可现在,他还能给他们什么呢?
“你们可降。”
他哑声开口,音量却并不低,这已经是他穷途末路之下,唯一能为这些人做的了。
是他让他们降的,所以谁都不必愧疚,不管是多忠肝义胆的人,都不必因为他背上枷锁。
人群里忽然响起压抑的悲鸣声,脆弱颤抖,宛如被抛弃的幼兽,之前苦战濒死的时候没人哭,看见援军到来的时候没人哭,可现在可以放下武器了,他们却哭了。
哭泣声逐渐连成片,如同一曲祭奠的哀乐。
殷稷弯下腰,替那断了双臂的小禁军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去吧,放下武器,去他们那边。”
小禁军没动,只是哭嚎声越发剧烈,殷稷便不再劝他,只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
身边却忽然多了一道影子,他本以为是靖安侯等不及了,可扭头一看却是太后。
他本该是惊讶的,乾元宫这么危险,太后不该过来,可他的心里却一片沉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弃他而去,所以他就只是那么平淡无波地看了她两眼。
太后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她一一看过那些苟延残喘的兵士,里面还有她荀家的府兵,可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她难得平易近人,将以往的威严和骄傲都收了起来。
“若是这些人死保,你还是能逃出去的,不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