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平对于冯发展的可惜,无法感同身受,“听镇长说包括你在内,有二十一名工人,这二十一人是正式工,还是一部分临时工,一部分正式的”
冯发展对这个工厂太熟,无需回想就能给出答案,“没临时工。但有门路的都调去别的厂。没门路的,估计也不愿意回来。每天来到厂里啥事没有,还不给工资,不如在家闲着。”
林和平“这两天你挨家挨户统计一下,调走的就把他们的档案全部调走。没走掉的,告诉他们,二十号到厂里开会。不来就当旷工处理。”
冯发展不禁说“咱们厂都发不出工资,当旷工处理也没用。”
林和平太过年轻,工人也不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她想让比她年龄大的工人听她的,就要立威。
林和平见冯发展根本没听出她潜意思,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上面敢让她过来,定会给予支持,便直言道“按我吩咐的去做。否则二十号那天,你会被调到哪儿去,我可说不准。”不待冯发展开口,转身往外走。
冯发展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哎,你你”
“我叫林和平。”林和平冲他挥挥手,背上包,跨上自行车,“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我再过来。”
冯发展张了张口,眼睁睁着林和平一溜烟没了踪迹。
冯发展望着空旷的远方愣住。
哐当
冯发展打个寒颤,扭头去,大门又被狂风吹的晃动一下。
冯发展下意识过去关门,到锁是开着的,钥匙不见了,“她还真打算三天后再来可县里都发不出工资,来了有啥用难道她有钱”
又想到林和平脚上的布鞋,堂堂一厂长,有钱不可能穿粗布鞋啊。
冯发展回到家中就把林和平交代的事抛之脑后。第二天去厂里一下街上的二流子别偷厂里的破铜烂铁,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林和平的那番话。
冯发展觉得林和平不像同他开玩笑,也没必要同他开玩笑,毕竟,他跟林和平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望着荒草及膝的院子,冯发展陷入深深地犹豫中。
然而,犹豫半晌,也没能决定下来。
冯发展蹲下,对自己说,从他脚边开始拔草,拔到门口是单数,就听林和平的。
到门口,是双数,冯发展心底莫名失望。
他其实也有两个月没领到工资,坚持每天来一眼,一是对工厂还有点感情,而是担心少了东西,上面领到把他调去煤场窑厂或牧场养牛。
冯发展站起来,整个人愣住门槛上竟然还有一根草。
冯发展揉揉眼角,顶多一寸长的嫩芽被风吹到左摇右晃,非但没断,起来还很开心的样子,仿佛在说任尔东南西北风,你能把我咋地。
冯发展双手叉腰,回头一眼即将要被荒草淹没的厂房,难道它不是要就此败落,而是刚刚开始。
冯发展转过身,拔掉那根小草,“我就信你一次”
到办公室翻出工人资料,打算挨家挨户探访,千里之外的周建业到家了。
周建业料到他前妻回到首都,会把一切推到他身上,他爸妈饶不了他。
果然,等待他的是三堂会审。
周建业走到门口,放下包,做好随时翻墙越狱的准备,道“爸妈,你们听我解释,她让我在离婚和转业之间”
“你闭嘴”两鬓斑白的老人怒吼。
林和平倘若在此,定会惊讶,因老人跟三十五年后的周建业一般无二。
老人不是旁人,正是周建业的父亲,手里还拎着个小三毛手臂那么粗的擀面杖。
孙氏手中的擀面杖很难落到林宁宁身上,周父手里的擀面杖没少落到周建业身上。
同是家中老小,林宁宁的哥哥姐姐会护着,周建业的哥哥姐姐只会帮他爸妈拽着他,方便爸妈揍他。
周建业见他妈他哥他嫂他姐他姐夫都没有开口的打算,不敢再解释,不然就是死不悔改。
“我本来还想说,我结婚了,既然”
“你说什么”
沙发上的一众人齐声问。
周建业见他爸脸上的怒火转为震惊,心中一喜,翻出结婚证,“又结婚了。女方老家青潭镇的。学历跟你们前儿媳妇一样,跟她同岁,长得比她好。”说着递过去。
周父不信,冲长子使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