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得是天佑大唐,圣人这些年,确实太昏庸了。”
薛白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仿佛因殿中只有他们几人就有恃无恐。
之后,他话锋一转,道:“但高将军也知,我们要做的,一直都只是劝谏圣人,李亨才是兵变、称帝的那个。”
高力士叹息着,闭上眼,不再言语。
李琮遂以眼神问询薛白,高阿翁这是何意?
“请殿下迎真正的圣人回长安,向圣人请罪。”薛白道。
结合前面的话,就有好几层意思可以琢磨了。
先,圣人抵达蜀郡之后,第一份旨意居然没有马上点明几场兵变中的叛逆,为何?可见,他虽然怒,但也知道两个儿子一个据着灵武、一个守着长安,不能马上翻脸。那么,势必要打压一个、拉拢一个。
所以薛白强调“李亨兵变、称帝”,要李琮承认“真正的圣人”并且“请罪”。
他竟是在对圣人犯下无数大罪之后,还认为自己能与圣人达成共识。
再回想薛白之前说的圣人近年昏庸,可见那“请罪”指的还是迎回圣人之后,请圣人退位为太上皇,由他李琮继位。
这便是他们这边提出的条件——承认圣人,让他以太上皇的身份安享晚年。
高力士闭目不语,意思是能同意这个条件。李琮仔细想了想,这是他能够接受的条件。
若是能成,简直是把坏事变成好事。如此,还能破解了李亨夺取朔方军权、在灵武称帝而形成的局面,借着圣人之名,更名正言顺地收服各镇大将。
但,他怕。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所以方才会被杨国忠迅说动心。
“陛下……能体会我们的苦心吗?”李琮问道。
薛白叹息道:“这一路南下,陛下一定吃了许多苦。”
试想李隆基孤身一人到蜀郡,目前的局面肯定不顺,不可能翻脸。另外,流落在外吃苦,岂能好过回长安享福?
李琮道:“是啊,陛下一辈子治理天下,一定不习惯吧?”
他还是担心圣人不肯放权。
“所以得多遣使到蜀郡,关心陛下。”薛白道:“殿下莫忘了,你守住了长安城,你身后是大唐的民心。而忠王还未出兵。”
李琮恍然大悟。
是啊,凭借着守住长安的大功,他完全有与圣人谈判的资格。
他也不需要很孝顺,只需要表现得比李亨孝顺,或者说威胁不如李亨大就足够了。
“那,我们得派人联络……方才杨国忠说的是?”
“崔圆。”薛白道。
被杨国忠的血弄脏了的殿内,一场权力交易也就这般定下。
薛白的心弦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他深知,如今只要李隆基一句话,又有可能让他努力挽回的大好局面前功尽弃。
他已经厌倦这种感觉了,恨不得在平叛之时回过身先给身后的李隆基一刀。
忽然,他感到有人踩了踩他的脚,转头一看,见到了杨玉环那双哀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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