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隆基依旧不悦,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朕没闻到。”
少女不明白,没闻到香味又如何。
李隆基又抚摸了她一会儿,坐起,道:“谈谈音律,你我方才合奏一曲,你以为如何?”
“奴婢不知,那曲子……奴婢一直是照着谱练的,练了十年了。”
“你自己的感悟呢?”
“奴婢……没有感悟。”
李隆基转头看了一眼,现这女子虽有美丽的面容,一双眼却十分空洞,里面根本没有以前那些嫔妃美人看他时的仰慕。
他遂疑惑起来,问道:“你不愿侍奉朕吗?”
“奴婢愿意!奴婢十分愿意!”少女焦急害怕,带着颤的声音道。
可事实上,她并没能感受到眼前这个老者有何魅力。
她原本是县令的舞姬,虽然那县令也不年轻了,却因拥有权力,常常能让她感到爱慕。
至于眼前这位圣人,虽然能让县令点头哈腰,可当她与他近距离相处,却能察觉到他隐隐带着些惶恐与急切。他迫切地想要征服她,似乎要以此证明什么,偏偏,他又没有能征服她的能力。
怪她从未出过青城山,见识太浅,没听说过圣人那无比璀璨的过去,也体会不到音律的美妙。连说谎都不会。
面对这样一个女子,李隆基索然无味,挥了挥手,道:“照谱练?乡野村妇,去吧,你失去了侍寝的机会。”
……
次日,卢杞快马赶到青城山,匆匆入内觐见,禀道:“陛下,玄中观的扩建已经初步完成,陛下可回行宫驻跸了。”
“明日便启程吧。”李隆基道:“长安来人到了吗?”
“快了,诸王与大臣们已过汉中。”卢杞道:“只待陛下回行宫。”
“好,好,朕要见太真。”李隆基道。
卢杞一愣,有些迟疑,应道:“回陛下,贵妃似乎并不在此次的队伍中……不过,忠王已遣人将梅妃、范美人等宫嫔送到。”
“够了。”李隆基冷声道:“薛白扣着太真,何意?”
“据信使所言,在陈仓,陛下已赐死贵妃。”
卢杞话到一半,感受到了来自于天子的可怕威压,连忙停下话头。
李隆基道:“传旨到长安,若在七夕之前,朕还见不到太真,便拿李琮、薛白问罪。”
“可叛乱……”
“到时,他们就是最大的叛乱!”
卢杞额上冷汗俱下,连忙遵旨。
他已听明白圣人的意思了,相比于天下大局,如今圣人更在乎的是杨贵妃。
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圣人这么在乎贵妃,能连天下大局都不顾,又为何会在陈仓赐死贵妃、抛下贵妃?
薛白筹措了粮草并亲自押着回到长安,又过了十余日。
算来,他这一趟往返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时间已快到六月,天气炎热起来。
回了长安城的第一件事,薛白便去见了李光弼,询问战况。
一个多月未见,李光弼头白了许多,两鬓已成了灰色,只是气度依旧镇定。
“崔乾佑攻上少陵塬时我们已经撤军了,一部分退回长安,一部分退入子午谷,只留下空营。叛军如今依旧驻扎在那里,意在切断我们的粮道,与我们比谁更晚断粮。”
“他们的粮草能撑得住?”
“能,他们吃人。”
薛白皱了眉,难得焦急地踱着步。
他之所以把叛军困在关中,目的就是吞并下这支兵马。否则就放他们出潼关,然后一路追击,更能制造伤亡。
可他并不想要吃过人肉的士卒,担心往后出现难以控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