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两人已写好了十余份判词,捕役班头齐丑也到了,酒完全醒了,道:“小人一大早便被孙主事喊到码头上,还请县尉恕罪……。。”
“喝醉了直说便是,初次犯,我不会怪你,但不许再有下次。”
齐丑一愣,还待再解释。
殷亮已递过两张纸,道:“你去告知这些案子的双方,明日辰时开堂问案。”
“可,小人不识字啊。”齐丑看着纸,茫然应道。
殷亮见多了这种胥吏,道:“那我念给你?”
“不敢,不敢。”齐丑看得出县尉与幕僚都是官场老手,不敢再卖浑,忙道:“赵六识字,小人带他去,这就去。”
次日,还未到辰时,吕令皓已得知薛白要开堂处置案子。
消息本是昨夜就有吏员送给他,但他忙于赴宴,此时才有闲瑕理会此事。
“这般快就开堂了?他会审案吗”
“他身边的那位姓殷的幕僚,估计是刑名的老手。”郭涣道:“他请明府过去坐堂,可要答应”
“不。”吕令皓对那些案子如何判决不甚在意,大方放权,道:“告诉薛郎,不论他如何判,本县都会支持,放手施为便是。”
“喏。”
“交代堂上的差役,若县尉不能处置,使百姓不服,闹出了乱子,便立即出面,维持住县署的威严。”
“明府放心。”
二人都觉得薛白确实是太急了,脚跟还没站稳就开始审案,也不怕这些鸡毛蒜皮的案子就能将他这新任县尉的虚实全透露了。
郭涣得了吩咐,转回公堂,已听到公堂外的原告、被告们吵吵嚷嚷,而薛白、殷亮则还在熟悉环境。
待得知县令不来,薛白便空出主位,让人另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公案后方。
“那就,开审吧”
“县尉请。”
一桩一桩案子都是鸡毛蒜皮,其实能到县衙报案的,已经属于百姓当中比较明智的一群人了。
首先审的一桩案子,有一人名叫李皋,祖籍就在偃师县,早年间迁居到了长安,如今想要移籍回来。但唐律是严格限制自由移籍的,因此户曹已屡次否决了他的请求。
但这人也是锲而不舍,一直递文书,被捉不良人给捉了起来。
“依唐律,乐住之制,居狭乡者,听其从宽;居远者,听其从近;居轻役之地者,听其从重。京兆、河南府不得住余州。
薛白面无表情地宣读了判文,打算否了李皋的请求。
郭涣目光看去,心知这案子不是如此简单,因为李皋定然会不服,又要继续纠缠。
果然,李皋一听,当即在堂上跪倒,请求道:“恳请县尉答允。”
“你为何一定要移籍偃师?可是为了逃重税?”
“因老母年迈有疾,眼睛、腿脚都不便,我盼能返乡照顾,可每年的税赋劳役皆在京兆府。
“带你阿娘上堂……”
这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在于,其实只要多问一句,就能够找到依律为李皋移籍的办法;难在于,要从京兆府调文书,花费精力。
须臾,薛白一拍惊堂木,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念判词。
“偃师李皋,孝心致成,母老有疾,不堪运致,移贯从母,无亏户口,不损王摇,上下获安,公私允惬,今移孝子就故土之慈母,庶子有负米之心,母可息倚闾之判词是殷亮已写好的,在大唐判案,“孝”字是最大的法律依规之一。
薛白这般判,旁人亦挑不出错处来。
郭涣看着这一幕,抚须思量,认为此案,只能看出薛白不怕麻烦,宁可找京兆府户曹的麻烦,也不懂得处置刁民。
“下一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