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众人一走,谭建杨蓁就急忙叫了项宜。
“嫂子真要和大哥和离,离开谭家吗?”
项宜垂着眼眸,温和地笑了笑。
“要离开的。”
不仅和那位大爷有关,刚才侍卫来传了信,项寓与人起了口角,那些寒门书生翻出她在谭家做宗妇的事情,认为项寓作为庶族的身份亦不单纯,还言语提及项直渊的死或许不值得可惜
那些人越说越过,甚至要将项寓绑起来游行。
项宜说着,声音越发低了下来,哑哑地露出些许轻颤。
“我必须要从谭家离开了”
她说完,让丫鬟拿了纸笔。
风从四面八方吹进窗户大开的厅堂,将厅堂中的浊气一扫而空。
项宜默然提起笔来,右手却止不住地发颤。
她有左手扣住了右手的手腕,强行稳住了自己的手。
风吹起浓重的墨香,冲着人的鼻腔,又冲进了眼中。
项宜极快地眨了眼睛,尽力让视线清晰一些,她再次稳住了自己的手,提笔下写三个大字——
和离书。
杨蓁气得哭了起来,要去提剑砍了外面的人,谭建一边拉她,一边叫了项宜。
“嫂子大哥临行前专门叮嘱我照看好你,如今”
项宜让他们夫妻都不要生气自责,“怪不得你们,”她尽量一如往日温和,“阿蓁月份大了,不要乱来动了胎气。”
她说着,微微顿了一下,压下翻涌的情绪,才道。
“我走之后,你们要守好门庭,一切等大爷回来再说吧。”
项宜知道自己不能停留。
她已经做了保证,若是不离开,反而落了口实。
项宜转身离开了大堂,吩咐了乔荇去给她收拾东西。
说起这话,她眼前划过从前的事,不由地就有些想笑。
乔荇帮她收拾了那么多次东西,每一次都被那位大爷又勒令放回原处了。
但今次不能了,她今次是真的要走了,真的要离开谭家,离开他了
正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项宜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放越零散了。
她嫁进谭家的八抬嫁妆箱子,早就已经放不下如今的东西了。
项宜看着满屋子的东西,站在门口怔了半晌,她眼中溢出水幕,被她压下来,再溢出,又被她压了下来。
只是当她收拾柜子里的玉石、小印,无意间门发现一个小匣子的时候,项宜愣了一愣。
那匣子里用丝绸盖住了一只小印。
项宜从细滑的丝绸里,取出那方印的时候,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那是一方不怎么贵重的黄色玉石,经过细细雕花打磨,刻成的小印。
而印上是一个不甚常见的古体字——和。
和字印,她早在去年就托吉祥印铺卖出去的和字印,姜掌柜还告诉她,买印的人珍惜这印,特特开了一个高价。
因为那一笔卖印的高价,她暗暗开心了好久。
那时她怎么可能会想到,买下印的识宝之人,其实就是那位大爷
和字印就卧在项宜掌心,项宜看着那个她亲手刻下的“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