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说干就干,令张汤盯着书楼,他回家取钱买笔墨纸砚以及订书工具。
太子送来的其他书外面也买不到,主父偃不想便宜他人,就买二十份笔墨纸砚送去上林苑——建章学堂放假后,学生们搬进上林苑,授课老师看着他们做事,厨子在上林苑做饭,晚上也住在上林苑。
主父偃把笔墨纸砚交给东方朔。东方朔嫌少。主父偃去学堂买炊饼的时候会跟老师聊几句,学生们也找过他,所以他很了解他们,能挑出二十个字好的就已经很难得了。
主父偃懒得解释,只问东方朔那些孩子才识几个字。
东方朔没话了。主父偃走后,东方朔令人去学堂搬二十张方几。二十位牧羊的学生改抄书。东方朔闲着无事也会抄几本自己收藏。他怕被主父偃挤兑,用主父偃的笔墨纸砚抄一本就帮主父偃抄两本。
曹襄等人发现他们家中也没有司马相如的文章,也跟着抄几本
东方朔、曹襄等人的字好啊,七月中旬主父偃过去收书就把上林苑官吏抄的书单放一处。主父偃想赚大钱,一直到九月中攒了几箩筐、天子从鲁地回来他才对外售卖。
主父偃听人说过,司马相如去世后很多人去他家中求文章。其妻言,相如每写一篇都会被人要走,家中哪还有什么文章啊。
前有“千金买赋”,后有无遗作,司马相如去世后的这七八年大汉也没能再出第二个司马相如,因此主父偃才笃定他的文章编成册十分好卖。
果不其然,主父偃只是在路边隔着车帘问一声“要不要司马长卿的文章?”马车就停下来。他压根不需要列书单塞人马车之中。
不过五日学生抄的司马相如的文章就卖光了。
好在开卖当日主父偃就请来此看书的贫民学子继续抄,只抄司马相如的文章。
由于样书是太子提供的,主父偃和张汤又拿着朝廷的俸禄,二人自然不敢把卖书的钱据为己有。也没等主父偃把钱捂热,东方朔就过来问他赚了多少钱。
主父偃无奈地扣掉他的本钱,然后把赚的钱都给东方朔,端的怕他那张破嘴在天子跟前胡说八道。
此时学堂快开学了,学生们又搬回学堂。东方朔随便指个在门口玩的小孩叫他去喊抄书的二十名学子,把他们的辛苦钱付了。
学生们由上林苑供养,自然不能跟外面请的人一样五五分账。东方朔给他们一成,那些学生依然很震惊,盖因主父偃心黑定价高。
一群少年惊呼,“此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东方朔趁机指着书楼两边的对联,“书中自有黄金屋。”
学生们深以为然。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太子此次没能在博望苑住到七月底。七月中旬他就被宣室殿黄门请回皇宫。
婢女收拾行囊,太子吩咐六位随从陪他前往鲁地。而这六人正好三个阉人三位非阉人,其中就有韩子仁和吴琢。韩子仁和吴琢见多识广,沿途可以帮
太子挡一挡求见他的地方官。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宦官手脚麻利,可以为太子鞍前马后。两个十三四岁的可以为他端茶倒水。
枇杷嫌人少,也嫌那俩小黄门年少无知。太子好笑:“孤十九了。”
“才十八!”枇杷固执道,“离满十九周岁还有大半年呢。”
太子无奈:“那也不是三五岁的娃娃。再说了,此次是父皇封禅。重点是父皇。二舅身为大将军也只带两名随从。”
韩子仁:“枇杷,你们不必担心,吃穿用住地方官吏会提前安排妥当。他们也会趁机安排人伺候。”
枇杷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又一想殿下明年及冠,她不得不把话咽回去。
太子:“我回来就该搬去新太子宫了。枇杷,你们留下收拾收拾,暂时用不着的先搬过去。这边也得留点东西。新太子宫离宣室殿远,以后还得继续住在这里。”
枇杷明白太子殿下说的以后是指下雨下雪午休以及朝廷忙的时候。
“太子妃会不会因此心有芥蒂?”
太子想问,哪来的太子妃。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母后宫里三位阿姊说的那位女子,“我会先同她讲清楚。”
韩子仁不禁说:“殿下不能天天回去她就心生不满,她若不能为殿下诞下一儿半女,殿下不得不为了太孙废了她,她还不得气死过去?”
枇杷一时没有想那么多。
皇家不是寻常百姓家,纵然太子对其情有独钟,她若不能诞下健康聪慧的皇长孙,为了江山稳固,殿下也得废了她。否则陛下一定会越过太子直接传位皇太孙。
虽说“爱屋及乌”,枇杷也不想看到她照看长大的太子殿下被儿子压一头。
三位公主说的女子正是鲁王后之妹,鲁地史家女。其兄史恭去世后,鲁王后就把家人安置在鲁王府附近。她算是鲁王后养大的。规矩礼仪学识皆比照翁主。这点令三位公主很是满意。
卫子夫曾暗示过鲁王后,谁能诞下令天子满意的皇孙谁为太子妃。她的妹妹进宫可为良娣。鲁王后虽然很希望皇后承诺封她妹为太子妃,但她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皇家已经连着废了两位无子的皇后,皇帝疼儿子,断不舍得太子背上“废后”之名。
虽然“无子废后”黎民百姓可以理解,但终归不是什么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