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孙铤和陶虞臣一左一右的拦住,两人不怀好意的笑道:“请问师兄,那油壁香车里是什么人?”
沈默佯怒道:“你们竟然跟踪我?!”
徐渭从后面过来,嘿嘿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想,只是拙言兄你最近行踪着实诡异……”
“还经常傻笑。”诸大绶也凑过来道。
“做的诗文也尽是花好月圆,卿卿我我。”陶虞臣大点其头道:“共乘一舸听落泉,小簟轻衾笑欢颜……不知师兄与谁共乘,又与谁共欢颜呢?”
“老实交代。”众人围着沈默,一起起哄道。
沈默整整衣襟,叹口气道:“你们先看看车上是什么?”
徐渭这些老狐狸不上当,但陶虞臣和孙铤毕竟还是嫩了点,颠颠过去,掀开油布一看,便见六口考箱,整齐的码放在车上。两人随手拉开抽屉一看,不由惊喜连连道:“好齐全的考具!”一句话把几人全吸引过去,便如沈默当初,在啧啧称奇中,完全被折服了……有这么一套东西,考试时可就太省心了。
几位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是来自沈默那一位的馈赠,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怎么好意思再盘问他?态度直接来了个大转弯,嘿嘿笑道:“多谢咱家弟妹了……”“多谢咱家嫂子啦……”
“不客气。”沈默翻翻白眼道:“等秋闱一了,我们便要订婚,到时候你们自然知晓。”
“拭目以待哈。”六个意志不甚坚定的家伙笑道。
既然不用再出去,众人便省下时间。眼见不日便要考试,将养精神却比加紧看书更重要,可整日里忙忙碌碌,乍一闲下来,竟有些无所适从,想不起来该干点什么。
吴兑便提议道:“临近有个秋雪庵,景色宜人,不如我们去那里耍子。”
沈默突然道:“单耍多没意思,咱们相处多日,彼此性情投契,大是相见恨晚,不如带些祭品,去那里结个社吧。”
众人便问道:“诗社乎,文社乎?”此时东南结社成风,仅浙江境内,就有十几个较有影响力的社团,当然主要都是吟诗弄赋、附庸风雅的。
沈默摇头道:“值此国家危难,满目疮痍之际,诗词歌赋做得再好,于国于民有何益处?我等要结一个截然不同的社团,目的只有一个,群策群力,复兴大明。”
众人都是青年,一听沈默这话,哪个不心潮澎湃?再加上平素对沈默的为人十分心折,便都纷纷道:“拙言兄端得是好提议。”他们也都知道,一旦秋闱结束,有上榜的也有落榜的,到时候就很难再结这个社了。
说做便做,沈默让铁柱速速去置办猪头羊头、五六坛绍兴酒和香烛纸札、鸡鸭案酒等物,又封了五两银子,叫沈安先送去秋雪庵,告知那里的主持,明日借宝地结社,要劳师父筹备则个。
这是件很神圣的事,众人便各自回去沐浴焚香,等到了次日梳洗完毕,一齐出门登上小船,径往那秋雪庵去了。
小船在西溪碧水上悠游,转过几个弯,便见湖中一渚,渚边四隅,蒹葭弥望,想必花时如雪。那掩映在浓密绿树间的芦庵,应是因此而得名。
上得岸来,小径曲曲折折,两下都是些瑶草琪花,苍松翠竹,众人便见两边门楹上贴着一副对联道:‘渔舟向晚泊,隔岸荻花齐。’‘秋雪庵”三字匾额则抬头可见。
那主持和尚早就等在门口,将众人引入里边,在庵堂奉茶后,又请七人往后院‘圆修堂’中,帮着打点牲礼停当,便退出去,任他们行礼。
众人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先是围成一圈,团团一躬,便在堂上依长幼站好。七个人里徐渭最长,其次吴兑、其次孙鑨、再次诸大绶、再次孙铤,又次陶虞臣,最幺的是沈默。
便点着祭盆,由年纪最大的徐渭在熊熊火前,展开祭词,朗声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