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红玉在隔间里歇息,而摆着凤床的寝室中,传出两道若有若无的呼吸。
靠近花园的寝室中,窗户开着,夜风徐徐间传来澹澹桂香;而窗户旁边,原本挂小贩买鸡图的地方,换成了一副君山台的人山人海图。
璇玑真人身着白色睡衣,平躺在床榻外侧,瞄着墙上的画卷,时不时拿起酒葫芦抿一口,眼底已经多了三分迷离,脑子里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
璇玑真人生性洒脱,起初在玉虚山待着的时候,便是漫山遍野的跑,而自从徒弟登基,给她安排了个任务后,便彻底成了江湖游子。
这十年间,她去过天的最北边,哪里是无穷无尽的雪原,基本上看不到活物;曾乘船深入过东海,见过世间最大的鱼和最壮观的浪涛;也曾骑着骆驼行走在最西方的沙海中,聆听过风吹黄沙带起的歌谣。
她见过世人未曾见过的风景,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能勾起她兴趣的东西,但这次回来,却莫名其妙遇上了个午夜梦回时能下意识去回想的人……
璇玑真人躺在枕头上神游万里,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东西,半梦半醒之间,耳根忽然微动,听到宫殿外传来的羽翼破空的细微轻响。
呼呼~~
璇玑真人顿时清醒过来,慢条斯理从床榻上坐起,拿来白裙套在身上,来到了窗户边缘打量,却见一只大鸟鸟,落在了远处的游廊顶端,左右打量,还冲她晃翅膀招手。
继而一道身着夜行衣的冷峻身形,就从游廊上方冒了出来,发现站在窗前的她后,鬼鬼祟祟摸了过来。
璇玑真人微微歪头,脚尖轻点侧坐在了窗台上,手指撩起一缕黑发在指尖旋转,眼神似笑非笑、媚意自生:
“夜公子,三更半夜如此打扮,往女儿家闺房摸,想当采花贼不成?准备采谁的花?”
夜惊堂依旧带着斗笠,但拉下了面巾,手里提着剑穿过白石台基,很快来到了窗下:
“陆仙子别说笑,我有事和你商量。”
璇玑真人仔细打量,忽然发现夜惊堂袖袍有个缺口,似乎是被兵器洞穿,脸上的骚气顿时收敛,修长双腿轻翻,就从窗户上跃下,落在夜惊堂面前,拉着袖袍打量:
“你受伤了?”
因为本来妖气十足的御姐音,忽然变成了认真而又高冷的空灵仙子音,如同换了个人,把夜惊堂都弄得愣了下。
不过夜惊堂也没心思注意这些,他看了下袍子:
“刚才去查东西,遇到个用拐杖剑的高手,过了几招,怕暴露身份,故意让戳的,没事。”
撕拉~
璇玑真人用手指撕开破洞,查看胳膊内侧,见胳膊内侧被钝器戳出一条乌青痕迹,并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让打瞌睡的鸟鸟在窗台上睡觉,带着夜惊堂走向偏殿,询问道:
“你去查什么消息。”
夜惊堂从凝儿那得到消息,本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查,以免朝廷知道后反应太大,导致平天教主发现凝儿和他在帮着朝廷解围的事情。
但燕王世子安保比他想象的严密,红花楼没法打探确切底细,只能先从朝廷这边着手,而他找玉虎或者大笨笨询问,对方必然疑惑消息出处,他没法解释,只有璇玑真人不一样。
璇玑真人知道他女帝宠臣、反贼相好、红花楼少主的身份,也早就知道凝儿背景,真猜出消息来源也不会乱说。
而且此事关乎女帝,璇玑真人又是女帝贴身保镖,如果有隐患却没做防备,有可能出岔子告诉她也有好处。
夜惊堂稍作酝酿词句后,开口道:
“燕州似乎有势力在密谋,准备搞个大动作,目标是圣上。前几天我在龙溪巷被埋伏,可能就是这波人在幕后做的手脚……我方才查了燕州官吏的名单,发现燕王世子来头最大,就从他查起,结果燕王世子身边的护卫,警觉性比我想象的高,没查出什么东西……”
璇玑真人来到偏殿的茶亭里,让夜惊堂在软榻坐下,略微斟酌,疑惑道: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夜惊堂严肃道:“来源不好明说,反正大八九不离十。这消息只有你我知晓,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
璇玑真人可聪明的很,听见这话,便明白夜惊堂的情报来源不怎么正规,也没多过问,在夜惊堂腰后摸了摸,取了武人常备的伤药:
“行,只要消息属实,我不会多问半个字。你查到什么了?”
夜惊堂回忆了下:
“燕王世子身边护卫警觉性极高,似乎还有鸟兽当眼线。我方才去梧桐街,只注意人没注意鸟兽,结果惊动了一只鸟,而后金屏楼里就出来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用拐杖剑武艺很高……”
璇玑真人侧坐在跟前,让夜惊堂把胳膊抬起来,手指轻抚伤痕:
“山羊胡、拐杖剑……应该是燕王世子的护卫方世杰,剑术确实不俗。至于鸟兽……纨绔子弟养鸟养鹰的数不胜数,养熟了会看家的也不少,不过都没小蠢鸟那么聪明伶俐。”
夜惊堂轻笑了下,继续道:“和那方世杰交手,我歪打正着差点给他去势,他蹬墙侧闪之时,爆发力很大,似乎隐藏了实力。能查到的消息也就这些,想继续查,你得帮忙去燕王世子的动向、人手,你本就信马由缰、想一出是一出……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