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堂暗暗松了口气:“但说无妨,若在情理之中,朝廷自会考虑。”
柳千笙道:“老夫最多还能活个两三年,正如仇少侠所说,一把老骨头,再折腾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往后老夫戴罪立功,隐姓埋名给朝廷教拳师,朝廷让老夫寿终正寝,死后妥善安葬。”
夜惊堂点头:“这个问题应该不大。”
柳千笙继续道:“老夫的拳法,不教庸人,只传给朝廷的宗师;朝廷得把蒋札虎也缉拿归桉,他在边关走私盐铁,其罪当诛。”
“……”
夜惊堂坐直几分,没料到柳千笙竟然想借朝廷的刀报仇雪恨,他开口道
“若是有机会,不用你说,朝廷也会灭了蒋札虎;但梁洲出关太容易,蒋札虎没那么好抓,朝廷只能尽力。”
柳千笙道:“夜大人料事如神、耳目通天,要找到蒋札虎不难;论天赋,夜大人也不一定弱于蒋札虎。只要夜大人讲信义,肯查蒋札虎,这事儿真不难。”
夜惊堂仔细想了想:“我尽力而为。你先交代邬王的桉子,功夫你可以留到以后再交给朝廷。”
柳千笙既然谈拢了,也不再啰嗦:
“邬王的事儿,老夫知道的也不多。老夫能帮邬王办事儿,是因为邬王麾下有个从北梁逃过来的药师,北梁医圣的徒弟,名为张景林,有可能治好老夫的旧伤。”
夜惊堂冲着井口打了声招呼,让上面的捕快丢下一个黑色封皮的记事簿,从旁边取出小笔,认真记录:
“这个张景林,比王神医还厉害?”
柳千笙摇了摇头:“世上就没有王神医不能治的伤,有也是缺药材,而非治不了。老夫以前偷偷来过京城,王神医让老夫去找雪湖花,他老人家可以治,但没找到。张景林看起来不是大夫,用的更像奇门秘法,虽然没治好老夫的伤,但老夫亲眼所见,他施以秘药,让武艺平平的死囚,功力大增,几乎翻了几倍。”
夜惊堂笔锋一顿;“还有这种药?”
仇天合道:“可能是走邪路的药物,短时间透支体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柳千笙点头:“确实如此,吃下去不过两刻钟就死了。不过药劲儿这么大的邪门秘药,老夫这辈子头一次见,短时间扩张全身气脉,老夫吃了恐怕敢去碰碰山上三仙。因为药效和雪湖花类似,老夫才为邬王所用,等着张景林配出能治愈老夫伤势的药物。”
“这种药有多少?”
“不清楚,老夫看到时还在研究,并不稳定。邬王没多少兵马,又处于三战之地,我估摸邬王是想靠秘药,短时间弄出几百上千高手,组成精兵,单刀直入杀进京城。目前看来,肯定没机会了……”
夜惊堂认真聆听,执笔记录口供。
柳千笙知道夜惊堂天赋应该很高,大略说完知道的情报后,就拖着铁链站起身:
“这些消息,对朝廷来说其实无关痛痒,老夫身上最值钱的是功夫。老夫年事已高,和夜大人交手,夜大人可能感觉不出太多。为防夜大人拿到口供,就卸磨杀驴,老夫先交个投名状,让夜大人见识见识老夫八十载累积的底蕴。”
夜惊堂对这个相当感兴趣,收起小册子站起身来:
“听说柳前辈的‘听风掌’冠绝江湖,可否让夜某见识见识?”
仇天合的天合刀,方向和柳千笙的听风掌有近似之处,指不定学到这手,就能成为他位列刀魁的最后一块拼图。
为此仇天合也站起身来,做出洗耳恭听之色,虽然感觉有点不合适,但他当了这么久说客,要点酬劳好像也不过分。
柳千笙能教两个八魁候选人,说起来还挺荣幸,也没再保留,抬起双手,开始在原地演练:
“天合刀老夫听说过,刀法造诣称得上精妙,但只能对付八魁之下的高手。能打到八大魁的武夫,都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六识感知不比你差多少,所以你只能等轩辕朝老死,很难靠这一手击败轩辕朝。”
仇天合目光凝重:“确实如此,和轩辕老儿交手过几次,我反手一刀砍不到他,他反手一刀我就得跑,完全打不了。”
“武夫交手,无论武艺多高,要点都是比‘见招拆招’的功夫。离七八丈远出手,傻子都会拆招,算不得厉害;毫厘之间能变招拆招,才算把功夫练到家。听风掌可不是江湖上说的那般,用来探路的招式,此招探的对手全身。”
柳千笙一套招式演练完后,负手而立:
“两位都是八魁之姿,看一遍记不住就出去吧,老夫虽然身陷囚牢,但也没耐心教个笨徒弟。”
夜惊堂见此,稳扎稳打在原地慢条斯理推掌,研究其中运气脉络。
仇天合并未跟着学,而是负手而立,在脑子里演练——这么搞,是因为一来高手气态十足;二来他脑补,比夜惊堂实操推演的慢也正常,待会万一慢夜惊堂半步,不丢人。
柳千笙的听风掌是内门招式,不像天合刀那么大包大揽,专注触感,运气路数要简单些,但依旧相当精妙。
夜惊堂来回演练四五次,摸清了运气路数后,双手就变得轻柔起来,好似没有重量,来去无声,连手指都带着独特韵律。
柳千笙毕竟教过蒋扎虎,自己也是老八魁,反应没仇天合那么大,只是目露讶异,微微颔首:
“好悟性。”
夜惊堂练了片刻,笨笨不在,没人按胸脯试验,只能感觉到手指间的气流变化,轻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