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者终究已经年过古稀,放在寿命通常过百岁的巅峰武人之间,也算走到了巅峰期的尾声,脸上明显有了很多褶皱,披散的长发也呈现花白之色,唯有双眼依旧如年轻时那般,散发着鹰隼般的锐利锋芒。
老者身边的年轻人,是轩辕鸿志的长子轩辕哲,此时满眼悲愤诉说着泽州刚刚传来的信报:
“……姚伯伯、爹,还有范老八等人一起过去的,不小心失了手。泽州兵里有君山台的徒弟,秘密送信,说只有姚伯伯被压去了建阳,只剩一口气,剩下的都是尸体,爹恐怕……”
轩辕朝在台上盘坐,眺望自幼看着长大的无尽碧波,并未言语。
轩辕朝在江湖闯荡一生,儿子只有两个,为了照顾老大,当年明知结仇,还是在擂台上留了手,结果老大依旧反目一去不回。
因为当年留了郑峰一口气,如今老二又死在对方后人手下,仅有的两个儿子全没了,连宁滥勿缺调教出来的接班人也没了。
这对轩辕朝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哪怕再看透世事,心里又岂能没有半点波澜。
“爷爷,咱们怎么办?难不成夜惊堂靖王的人,就能随便杀我轩辕家的人?爷爷当年为大魏开国,身先士卒前后打了百余仗,云安城都是爷爷第一个攻上的城头,功成则身退,太祖给镇南军将军的官职都没要,这些年光是税赋,整个泽州的江湖势力加起来,都没我一家缴的多……”
“江湖事、江湖了。靠官府,夜惊堂报不了仇,想为郑峰雪恨,只能提刀来君山台。”
“他不来怎么办?要是他有朝一日位极人臣……”
“仇天合来,他就一定来。”
轩辕朝平澹道:“江湖就是如此,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此事一出,仇天合踏上君山台,便必死无疑,他不来,怎对得起手里的螭龙刀。”
轩辕哲听到这里,心中的悲愤倒是消了几分,想了想:
“爷爷,你年事已高,遇上这两人……”
“老夫纵横七十载,该经历的风浪都经历了,什么时候死都是喜丧,怕的不是有朝一日横死刀下,而是有朝一日手中有刀,却畏惧不前。”
轩辕朝看向身侧的佩刀:
“能杀我轩辕朝,是江湖新老交替,走完了一个轮回,算善终。
“杀不了我轩辕朝,是我至死不败,名震千载,同样是善终。
“到了我这个年纪,其实更想第一种,无敌一世至死尚未遇见对手,对武人来说算不得幸事。
“三十岁便无敌,又练了四十年刀,却没有一个能痛痛快快施展的对手,这刀练给谁看?
“已经站在山巅,看不到刀法一道更高的天,三十岁死和一百岁死,又有何区别?”
轩辕哲没武魁的心境,自然不理解这些话,又问道:
“爷爷若是出事,轩辕家怎么办?”
“荣华富贵,得靠手中刀捍卫,不是靠你爹你爷爷给。你有本事锦衣玉食,没人能拿走;你没本事,就该去过你该过的日子。”
“……”
邬王府。
夜色已深,王府后方灯火通明。
夜惊堂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画文玩、珠宝首饰,送到太后、笨笨落脚的庭院中后,来到了王府侧面的建筑群内。
太后娘娘憋了好多天,璇玑真人和东方离人回来,肯定是想微服私访出去逛逛街。
夜惊堂作为贴身高手,想提前下班不大可能,为此还得跟着出去一趟。
东方离人很体贴夜惊堂,见他孤零零跟在后面提包无聊,就特地让他过来把女朋友叫上,一起出去玩。
夜惊堂来到建筑群间,找到了给他安排的院子,进门就看到鸟鸟委屈吧啦站在屋檐下,望着小肉干。
骆凝单手叉腰,和教训闺女的严厉妈妈似得,正说着:
“让你放哨,你能和人玩的连正事都忘了,害我被逮个正着,现在还问我要晚饭?”
“叽叽……”
鸟鸟点头如捣蒜,示意鸟鸟知错了,瞧见夜惊堂进来,就连忙用翅膀一指。
骆凝见夜惊堂回来了,就把小肉干给鸟鸟,来到跟前:
“邬州的事情都忙完了吧?要不咱们先回京城吧,待在这里……”
夜惊堂知道凝儿一个反贼头子,住在王府很别扭,但也没办法,搂住凝儿的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