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只会斗争,而不会建设,你是有真凭实据,还是说这又是你预言。68”林子轩的话显然让中年人有些不舒服。就算他的修养再好,听到这样毫不留情的话,都会觉得难以忍受。不过,多年以来的艰难经历所养成的沉稳并没有让他失态,相反他的表现甚至比早就屡经林子轩“磨练”的梁锦楚还要好。
“呵呵,这样的事情是没有真凭实据的。”林子轩笑道。
“那也就是说这又是你的预言了。”中年人道。
“预言是什么在许多人来,这种预言其实就是一种毫无根据的对未来结果的陈述。可是我所说的话,却是我根据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而做出的推断是有理有据值得历史来见证的。”林子轩笑道。
“那能说说你这么推断的理由吗”中年人笑问道。
“这其实很简单。”林子轩笑道,“大陆已经在你们的手里事实上完成了统一,各种大规模的军事斗争其实早就已经结束了。所以,现在的社会状态应该是处于转型期的,即由斗争期转为发展期也可以说是有战争期向和平期转型。可是,你们那些经历了几十年战争,无时无刻不处在战争状态的同志们能够适应这种转型吗很显然,他们适应不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军队的军官大多数的学历都不高,甚至是没有学历。这样人已经习惯了战争的存在,已经习惯了炮声隆隆的日子,一旦让他们闲下来,他们会觉得无所事事,他们能够受得了吗你让这些人卸甲归田搞建设,他们做的到吗咱们国家的所有工业这些年都是为军事做准备的,你让这些从来没有生产过民用设施的军工产业转型生产民用设施,这做的到吗你们当然可以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你们gd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承认你们是很厉害,可是在没有外人的帮助下,让一帮只会打仗搞破坏的人搞建设,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转型”中年人琢磨了琢磨这个词,微微点头。
“我曾经到过一些演员,演话剧的和演电影的。他们都非常优秀,在舞台上和大屏幕上,他们可以让观众随着他们的表演或喜或悲,几乎能完全控制观众的情绪,由此他们被称为表演艺术家。可是,你让他们互相交换各自舞台的时候,却发现出了问题。其中一些很好的实现了舞台的互换,成为了著名的表演艺术家。可另外一些人却怎么也演不好,甚至连最基础的跑龙套都不行,甚至有人的连试了好些年都不成,最后这第二种人只能被人们所遗忘。而这两种人,就分别是转型成功和失败的例子。”林子轩的语气似乎很轻描淡写。说的也只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不论是梁锦楚还是中年人都没有打断他,而是仔细的倾听和思考
“以往,你们的斗争几乎无处不在,你们的战争也无处不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苦中作乐,自称为其乐无穷而这种“斗”在几十年不停歇的状态下也几乎形成了你们的一种本能就像是那些舞台上的表演艺术家,他们转型的一开始,都肯定会不自觉地采用自己在舞台上的表演形式来表现自己的角色,因为他们习惯了。可是,演员们的转型好坏影响都不是太大,或许很难,也可能很容易,大不了转型失败被人们遗忘而已。但是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政党的转型呢这其中没有容易一说,只有难、困难、更困难。”
“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我们的同志在长时间的斗争中形成了习惯,当国家开始需要发展的时候,却不能迅速地转变自己的角色,依然会循着旧有的方式走下去”中年人问道。
“这不是推测,而是几乎可以肯定的事情。”林子轩笑道,“而且这个问题不只存在于你们的普通干部或者成员之中。还存在于你们的最高领导,甚至是那几位领袖之中。”
“你这家伙又胡说八道,当心我告你诽谤”梁锦楚不满道。
“等你能抓我去北京受审再说。”林子轩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又转向了中年人,“在面对日本和gd这样强大的敌人的时候,在军事斗争的时候,你们的领袖和最高领导在这个强大的外部环境压力下,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打败敌人,赢得解放。所以,你们在这样的条件下很轻松地就凝成了一股绳。可是现在国家解放了,也和平了,是需要继续发展,还是深入斗争用什么样的方式发展又怎么样的深入斗争一系列的问题必然会造成诸多不同的见解。怎么办你们那些从战火硝烟的战争时期走出来的领导人每个人的性格在战火的铸就之下早就已经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他们能够成为领导人证明他们很有本事,同样也非常的有主见这样的人他们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很难。”中年人道。
“没错,是很难。”林子轩点点头,“我曾经向你们说过一个词求同存异这个词虽然是我说出来的,可是我却非常清楚要想做到这个词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和艰辛,是多么的不容易的尤其是对你们来说,就更加不容易。因为,中国gd自建党以来,就一直是在斗争之中走过来的。与敌人斗,与另一个敌人斗,与自己人斗而最让我感到可怕的是,对你们造成最大损失不是你们的敌人,而恰恰是你们自己人之间的争斗。或是为了思想,或是为了路线,血流成河”
“你说的很对,们的党在历史上确实走过一些岔路,这是无可否认的。恰恰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我们已经吸取了足够的经验,也经历惨痛的教训,所以我一定不会再让这种现象发生”中年人沉声说道。
“你说的话或许对你们内部的人来说,他们可能会相信。可是,我却不相信。我到的听到的仍然是你们依旧在习惯于打倒不同意见,打倒一切反对自己的“敌人”就像你们党报上经常用的那两个词批判,打倒我到现在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在面对不同意见的时候,总是喜欢使用打倒或者批判,这样的词语呢难道就没有好点的词语吗难道你们经历的那些惨痛的教训还不够吗难道你们非要等到国内没有一个人敢说真话的时候才会醒悟吗那你们这样的行为和封建社会的那些君主发动的文字狱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们真的想当一个昏庸的执政党,容不下别人的一点儿意见吗”林子轩问道。
“你这样的批评我们可不敢接受。错误的,当然要批判,然后让对方寻求改正;敌人,既然已经确定是敌人了,那自然是要打倒的这没有错呀。”中年人虽然心中很是生气,但是仍然很是冷静的说道。
“就连古人都知道兼听则明这句话的意思,你们会不知道你们现在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你们的心里在害怕,你们害怕你们这个工农政权被人推翻,你们害怕失去现在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荣华富贵,所以你们才会容不下一点不同意见。在你们的观念中凡是提出不同意见的都是敌人,凡是不和你们一条心的都是敌人。就连武则天那样残暴的人在听到骆宾王骂她的时候,都能不予计较,难道你们的gd胸襟还没有一个女人的大吗我你们的所作所为还不如女人呢再说了向你们提出不同意见的一定就是敌人吗按照你们在国内宣传的那一套,那我岂不是也是你们的敌人,我要是在国内的话恐怕早就被你们给打翻在地了吧”林子轩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批判起来了。
“你是我们的朋友,这样的事是不会落在你的身上的。而且你说的事情也是不会发生的。”中年人摇头道。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是你们一贯宣传的主张,可是我只到了惩戒,没有到救治。一个人现在犯过错误并不代表着他永远都会犯错误,你们现在是批判了,打倒了,可是你却让人们失去了重新改过的机会这就是你们的治病救人的态度。你们知道你们所谓的反命在国内有多少,你们统计过吗你们调查过吗”林子轩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们现阶段的需要。”中年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这是你们斗争的需要或者更准确一点是阶级斗争的需要”林子轩继续追问道。
“林先生,你只去过大陆一次,而且还是离香港最近的地方,根本就有深入的考察过。你不了解我们的政策,也不明白国内现在的形势,对我们产生误会我们理解。你现在能够毫无保留的痛骂我们,是因为你还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不但不怪你,反而还要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如果你觉得我们做错了,那么我诚心诚意地代表我们的党和政fu邀请你去国内好好的一,转一转,你所说的情况到底会不会发生”中年人正色说道。
“我也谢谢你的邀请。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去,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去。”林子轩笑笑,“我知道我现在就算去国内,到的就是你刚刚和我说的那些美好的现实,我所说的那些根本就不到。你别急着否认,我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我刚刚所说的那些问题之所以现在没有显现出来,是因为现在国内民众在万众一心的抗美援朝。所以在抵抗帝国主义侵略这个大前提下国内所有的问题和矛盾都被掩盖起来了。”
“你既然什么都清楚,那你还嘟噜这么多干什么我们今天来不是听你说教的。”梁锦楚终于抓到了机会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他倒是没什么,经常性的受林子轩编排,早就已经有了免疫力了。可是眼前这个中年人可不一样,人家可是堂堂的省厅级高官,难得来香港一趟,而且还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可是还没来及说上两句话呢就被林子轩一顿狠批,这仍人情何以堪呀“等哪一天你真再到了国内,我肯定找人给你好好地上几堂课,让你也试试这个滋味儿到时候我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些大道理来。”
“呵呵,求之不得”林子轩微笑着说道,对梁锦楚的挑衅甘之如饴。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水平高呢以他现在对共产主义研究的深度,他几乎可以肯定,国内如果直有兴趣在他到访的时候请个老师来教育一下自己的话,那么这个老师的身份肯定不会低。就算现在职位不行,日后十有八jiu也是个高干,至少那也得是最高党校的领导一级。有这种老师亲自和自己辩论上课,以后说出去也是一种光荣呵。
“如果林先生真的这么想,那就太好了。”听到林子轩毫不做作的回答。中年人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一层笑意,“据我所知,张en天同志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他对你的理论水平那是相当的认可呀而且不止一次的说过,如果你能到我们这边来的话,那你肯定是导师级别的。他可是我们的红色教授,马列理论研究的大师,他说出的话还是很让人信服的所以对于他的话,我们是深信不疑的。”
“张en天”林子轩猛的一惊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现任驻苏联大使的张en天。”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党内除了他还有别的人吗”梁锦楚难得有机会鄙视一下林子轩。
“你没开玩笑吧那可是真正的大师级人物呀”林子轩仍然不相信的问道。
“你我们像是开玩笑的吗”中年人笑道,“虽然他现在还在苏联担任大使,可再过段时间他就要回来了。如果那时候你能够回国内一趟,我相信你们一定有机会见面的。而且肯定能够谈得来的,说不定会成为莫逆之交的。”
“那,那我得将我家里的那些藏好好的研究研究,最起码的研究个一两年的时间。否则到时候听课的时候连个问题都答不上就惨了,跟别说与他互相探讨了。”林子轩苦笑。张en天这怎么可能呢自己现在虽然说有点儿身份,在亚洲甚至世界上来说都算有点儿名气的,可是和人家这样的大拿相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呀再说了人家担任着那么重要的工作,有功夫出来给他上课
“哈哈哈,这可真是太难得呀难得见你有这么谦虚的时候。”中年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