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诸公从巨大的惊愕中反应过来,元景帝颓然坐下,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哀戚之色:
“朕还是太子之时,先帝对朕忌惮防备,朕地位不稳,整日战战兢兢。是淮王一直默默支持着朕。只因我俩是一母同胞,手足情深。
“淮王当年手持镇国剑,为帝国杀戮敌人,保卫疆土,如果没有他在山海关战役中悍不畏死,何来大奉如今的昌盛?尔等都该承他情的。
“山海关战役后,淮王奉命北上,为朕戍守边关,十多年来,回京次数寥寥。淮王确实犯了大错,可毕竟已经伏法,众卿连他身后名都不放过吗?”
被元景帝这般“粗暴”的打断,群臣一时间竟找不到节奏了,半晌无人说话。
但没关系,堂上永远有一个人甘愿做马前卒,冲锋陷阵。
郑布政使大声道:“陛下,功过不相抵。淮王这些年有功,是事实,可朝廷已经论功行赏,百姓对他爱戴有加。而今他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自然也该严惩。否则,便是陛下徇私枉法。”
元景帝暴喝道:“混账东西,你这几日在京中上蹿下跳,诋毁皇室,诋毁亲王,朕念你这些年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直忍你到现在。
“淮王的案子还没定呢,只要一天没定,他便无罪,你诋毁亲王,是死罪!”
“陛下!”
王贞文突然出声,打断了元景帝的节奏,扬声道:“郑布政使的事,容后再说,还是先商议淮王的事吧。”
元景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掠过王贞文,在某处停顿了一下。
像是在回应元景帝似的,立刻就有一人出列,高声道:“陛下,臣也有事启奏。”
众官员循声望去,是礼部都给事中姚临。
众所周知,给事中是职业喷子,是朝堂中的疯狗,逮谁咬谁。同时,他们也是朝堂斗争的开团手。
果然,这回也没让人失望。
姚临作揖,微微低头,高声道:“臣要弹劾首辅王贞文,指使前礼部尚书勾结妖族,炸毁桑泊。”
堂内微微骚动。
诸公们面面相觑,脸色怪异,这几天,王贞文率群臣围堵宫门,名声大噪,堪称“逼死皇帝”的急先锋。
他在此时遭遇弹劾,似乎是理所应当之事。
不过,就事论事,前礼部尚书确实是王党的人,到底是不是受到王首辅的指使,还真难说。
桑泊案的内幕,其实是前礼部尚书勾结妖族,炸毁桑泊。而妖族给出的筹码,是恒慧和平阳郡主的尸体。
通过这对苦命情侣,揭露梁党的罪行。
本质上就是党争,妖族充当外援身份。
王首辅对此真的一无所知吗?对此,诸公心里是打问号,还是画句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接着,姚临又公布了王贞文的几大罪行,比如纵容下属贪污受贿,比如收受下属贿赂
桑泊案不提,后边罗列出的几条罪状,确实是板上钉钉。
两袖清风的人,当的了首辅?
谁愿意跟着你干。
陛下是打算杀鸡儆猴诸公心里一凛,儒家虽有屠龙术,可君臣之间,依旧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元景帝不是少年皇帝,相反,他俯瞰朝堂半个甲子了。
王首辅抬起头,见元景帝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当即不再犹豫,沉声道:“臣,乞骸骨”
元景帝眼中厉色一闪,正要开口,就在这时,御史张行英出列,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