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缠着镣铐的郑兴怀走到栅栏边,审视着大理寺丞,道:“你气色不是很好。”
“哪里不好?分明是气色红润,浑身轻松。”
大理寺丞拆开牛油纸,与郑兴怀分吃起来。吃着吃着,他突然说:“此事结束后,我便告老还乡去了。”
郑兴怀看他一眼,点头:“挺好。”
吃完肉喝完酒,大理寺丞起身,朝郑兴怀深深作揖:“多谢郑大人。”
他没有解释,自顾自走了。
多谢你让我找回了良心。
方甫走出地牢,大理寺丞便看见一伙人迎面走来,最前方并肩的两人,分别是曹国公和护国公阙永修。
他们来这里作甚,护国公身为案件主要人物,也要收押?
大理寺丞目光掠过他们,看见两人身后的随从收押还带随从?
“大理寺丞,咱们又见面了。”
阙永修笑吟吟的迎上来,上下打量,啧啧道:
“原来只是个六品官,本公在楚州时,还以为大人您是堂堂一品呢,威风八面,连本公都敢质问。”
大理寺丞压抑怒火,沉声道:“你们来大理寺作甚。”
“当然是审问犯人了。”阙永修露出嘲讽的笑容:“奉陛下口谕,提审犯人郑兴怀,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入地牢,违者,同罪论处。”
说罢,两位公爵并肩进了地牢,随从关闭地牢的门,在里面上锁。
他们要杀人灭口大理寺丞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如遭雷击。
他本能的要去找大理寺卿求助,可是两位公爵敢来此地,足以说明大理寺卿知晓此事,并默许。
因为两位公爵是得了陛下的授意。
“他们要杀人灭口,然后伪装成畏罪自杀,以此昭告天下。如此一来,对淮王的愤怒便会转嫁到郑兴怀身上。
“这比推翻之前的说法,强行为淮王洗罪要简单很多,也更容易被百姓接受。陛下他,他根本不打算审案,他要打诸公一个措手不及,让诸公们没有选择”
大理寺丞疾步而去,步调越来越快,到最后狂奔起来,他冲向了衙门的马棚。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许七安。
只有这个茅坑里的臭石头才能阻止护国公和曹国公,只有他能为心里的信念冲冠一怒。
曹国公掩着口鼻,皱着眉头,行走在地牢间的甬道里。
“这点臭味算什么,曹国公,你是太久太久没领兵了。”独眼的阙永修嘿然道。
“少废话,赶紧办完事走人,迟则生变。”曹国公摆摆手。
两人停在郑兴怀牢房前,阙永修看了一眼地上的酒壶和牛油纸,呵了一声:“郑大人,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郑兴怀双眼瞬间就红了,拖着镣铐奔出来,狮子般咆哮:“阙永修,你这个畜生!”
阙永修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我就是畜生,杀光你全家的畜生。郑兴怀,当日让你侥幸逃脱,才会惹出后来这么多事。今天,我来送你一家团聚去。”
郑兴怀大吼着,咆哮着,脑海里浮现被长枪挑起的孙子,被钉死在地上的儿子,被乱刀砍死的妻子和儿媳。
楚州城百姓在箭矢中倒地,人命如草芥。
一幕幕鲜明又清晰,让他的灵魂颤栗着,哀嚎着。
阙永修畅快的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
曹国公在旁冷笑,道:
“这几日你上蹿下跳,陛下早就忍无可忍,要不是你还有点用,早就死的无声无息了。郑兴怀,你还是不够聪明啊。如果你能好好想想楚州发生的一切,你就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到底是谁。”
郑兴怀陡然僵住,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