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只活下来一个少年。
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而今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青衫少年,魏渊狂笑道:
“四十年回首,国恨家仇至今朝。现在,我想知道,神,能不能困我这个蝼蚁。”
一袭青衣拾阶而上,天地牢笼形同摆设。
九十九级,一气登顶。
站在巫神雕塑前的,已是一个残破的人形。
魏渊不屑的嗤笑道:“看来,神也不过如此。”
迩来四千八百岁,中原人族只有两个人登上过巫神教总坛。
一千两百年前的儒圣。
一千两百年后的魏渊。
仅此二人。
大巫师萨伦阿古叹了口气,“魏渊,巫神复苏,大势所趋。中原如今人才凋敝,儒家衰弱,难成气候。气运流失,监正不复巅峰。你又何必螳臂当车?”
说完,他指尖轻轻滑过手腕,任由鲜血流淌,手捏法印,声如洪钟,传遍天地:“为巫神献上祭礼。”
身侧,伊尔布和乌达宝塔脸色严肃,各自割破手腕,捏起同样的手诀。
三位高品巫师手腕鲜血流淌,鲜血如线,但没有滴落,而是化作绯色的光辉,丝丝缕缕的飘向遥远处的祭台,飘向巫神的雕塑。
血祭大法!
巫神教的血祭大法。
听到大巫师的声音,看到这一幕的巫师们,明白了巫神教已经在堪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数百名巫师纷纷脱离战场,没有丝毫犹豫的割破自己的手腕,手捏法诀,像巫神献祭自己。
纳兰衍只觉得体温渐渐冰凉,生机伴随着鲜血一起流逝,化作绯红光辉,飘向山谷,汇入那尊被巫师们顶礼膜拜千年的雕塑。
你中原大奉将士能悍不畏死,难道我巫神教就贪生怕死?
巫神教统治东北四千多年,何曾被人打的如此狼狈。
今日即使身死道消,也要让你魏渊,让大奉功败垂成。
弥留之际,纳兰衍霍然转头,看向那袭青衣,想起了山海关战役中殒落的父亲。
想不到父子二人,竟死于同一人之手。
纳兰衍缓缓闭上眼睛,悄然而逝。
一位位巫师倒下,变成枯槁的干尸,他们死的无声无息,却没有怨言,没有遗憾。
他们的意志融入了巫神雕塑,这是巫神教最后的抵抗,这是巫师们,向魏渊,向儒圣,发出的诅咒。
咔擦
祭台上,巫神雕塑出现皲裂,迸出细碎的石屑。
一股股黑烟透出雕塑眉心,遮天蔽日,挡住烈阳,挡住蓝天,把白昼化作黑夜。
俄顷,这道黑雾笼罩靖山城方圆百里,翻滚不息,宛如暴风雨下狂涛。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神灵一怒又当如何?
士卒们的拼杀再次挺了下来,靖山城周遭,为数不多的存活着抬起头,面露惊恐的看着头顶的黑雾。
黑雾骤然坍塌下来,势如天倾,与祭坛上空凝聚成一道高大百丈的黑影,面目模糊。
敢于直视黑影的人,当场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