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见富户,这里是黎庶的穷苦日子。
在金县子爵府,贾二郎见识过勋贵子弟的努力。夏猎冬猎,那些拿人去锻炼的日子里,哪一样功夫也是苦熬锻打出来。
没有什么成功有侥幸,那是靠着本事来吃饭。学本事的过程就要负出努力和汗水。
可那些付出总归看得见前程。至少在勋贵圈子里努力就能收获着回报。
再到粟地主家时,农人的苦,贾二郎就以为真的是苦啊。吃的不好,累得要死。
节俭持家为的就是替儿孙多攒一口饭食。一辈子的盼头也不过给儿孙积了福气。
祖宗省一口,爹娘省一口,到子孙辈听怕遇上天灾,这省下来的一口口食粮就能让子子孙孙的延续下去,不绝香火。
农人的朴实愿景,在粟地主这等自耕农的家中,贾二郎是见识过。他们千百年来就是用这等劳作来撑起朝廷的税赋。
以农为本,社稷之根。
等着随范商贾走行,见识四方时,也知道商贾挣的钱,那压根不是替自己的挣得。其时就是朝廷减少的肥猪。有需要的时候,朝廷衙门就会宰了过一个肥年。
又或者想不被宰掉就得有靠山。
至于行商挣钱吗?
有的挣,就一定有亏。不过是各凭本事,赌了能耐。
世道说是太平,可行商的世界里还不一定太太平平。
这些人的日子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辛苦。
可他们的苦,那还有念想的存在。还有挣扎的机会。
等着到了刘老汉的家里,贾二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
那是一个苦字,还没有能从嘴里讲出来。
茅草的屋子,四面漏风是常态。等着下雨时,外面是大雨,屋里可能是小雨。
这等人家穷,穷的已经欠了八辈子的债。如果不是朝廷要均田,他们可能祖祖辈辈就是当家大户的奴仆。
不,应该是隐户。他们最开始连户籍都没有。
生,那是大户说的算。死,也没有埋的地。
一直到朝廷要均田,一直到奴仆要纳人头钱。
非勋贵,无食邑。朝廷就有规矩,几等户,这奴仆的数量有规制。违者,那是僭越,此大罪也。
这等情况下,隐户问题在武夫的刀子下,那问题就不是问题。
只能说刀子最硬。又或者说如今的勋贵有力量。他们能享食邑,那是为朝廷立过功,为皇家流过血。
大户们想偷食,都真禁军是好惹的?
武夫当国,自然是一切赋税的用途肯定是武夫享受最大的一块。
这等情况下,宏武帝有心气掀了桌子重开一局。
也就是这等大格局,还是有废太子一事的洗局下。多少官员被落马,多少大户被牵连。
然后就没有敢跟皇帝明着斗,没人想当勋贵的嘴里小点心被一口吞掉。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也便是这等情况下,贾二郎来到刘老汉的家中。
一个破破烂烂的家里,好歹这是夏日。还不冷,还能凑合一下。
贾二郎瞧过刘老汉的这一个破家,他有一点怀疑这一家人冬日应该怎么熬?
“小郎君,吃食了。”刘家一天吃一顿。
这可苦了贾二郎。他瞧着刘家一家人全靠熬,饿了就喝水,用水打发肚子里的饥饿。
长身体的贾二郎头一回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