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沉默了,蹲下去抽着烟袋不说话了。
“村长,玉瑶说了,清明时候她姥姥那边来挪坟,叫咱们村别难为他们。”蔡爱国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应了她了,说那天我给她去帮忙。”
村长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那肯定不能为难他们的,玉瑶这孩子不错,对村里人也挺好,大家都吃过她的糖和西瓜,谁不念她一声好啊。”
村民们纷纷附和,有年轻的嘲笑地喊了一声殷大成:“殷大叔你觉得呢?”
殷大成两眼发直,连手里支撑着地面的铁锹倒了也不知道。他自打和殷玉瑶分家后的日子越过越差,越过越没盼头,虽然才过去了半年时间,但是他心里对李翠茹已经厌恶至极,就连龙凤胎也越来越不稀罕了。
他心里一直抱着一个念想,觉得时间一长,他们父女间的矛盾也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的。现在他一个人挣工分确实养活不了一家四口,不用太久,到秋天时候他就得吃不上饭,以他的人缘也没人愿意借给他,村里又负担不了,到时候自然而然就有人说合,村里也不能看他饿死吧。
到时候自己只需再表个态,再把李翠茹撵出家门,哪怕龙凤胎不要也行,他都有能赚钱的闺女了,稀罕那话都不会说的小崽子干什么。这半年他别提多馋殷玉瑶送给老蔡家的东西了,什么糕点、大白兔自不必说,那月饼的香味让他夜思梦想了很久,等和玉瑶恢复了父女关系,他就是村里生活的最舒坦的男人。
可没想到啊,殷玉瑶居然能彻底的离开这里,那自己岂不是真的要饿死了。
殷大成慌张了,他踉踉跄跄跑到蔡爱国身边,脸上露出惊恐和不安:“她真去东北了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蔡爱国心里叹了口气,有殷大成在,只怕殷玉瑶不会再回县里了。
“我有啥好骗你的?殷玉瑶和你又没关系了,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革委会的陈瑞。玉瑶走的时候也和他打招呼了。”蔡爱国想了想,又添油加醋了一把,免得殷大成不死心:“连县里的房子都不要了,估计过了年那房子就换主人了。”
殷大成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村长看了他一眼,扶着身旁的树站了起来,往鞋底嗑了嗑烟灰:“行了,别琢磨这事了,都起来干活吧。玉瑶的户口早就迁走了,也不是村里人,走不走的也和咱没关系。往后要是在外面遇到,记得吃过人家的东西,记得打声招呼问个好,就不算没良心。”
村民们都附和了一声,纷纷起身拿起铁锹继续挖河道,只留下殷大成魂不守舍地呆在原地,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回他真的要饿死了。
第二天一早,殷大成就出现在了县城革委会,陈瑞见他来了没啥好脸色,还以为他是要殷玉瑶的联系方式。谁知道殷大成是来找主任李长海的。
李长海见到殷大成来了,略微皱了皱眉头,他对殷大成的印象可不怎么好。要不是这个当爹的一味护着后娘,殷玉瑶姐弟俩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委屈。
可让李长海和陈瑞没想到的事,殷大成张嘴就要求把李翠茹送到县城来劳改,理由还说的十分充分。当时让她留下是为了照顾还在吃奶的一双儿女,现在儿女都喝稀饭了,也用不着当娘的了,赶紧把她带走省的浪费粮食。
“对了。”殷大成又补充了一句:“我还要离婚。”
李长海都无语了:“你以为革委会是你家开的啊,朝令夕改的。你离不离婚找你们大队去,别在这搅合。”
殷大成被陈瑞推出了办公室,门当着他面关上了。他踌躇着不想走,想再恳求恳求,就在这时,陈瑞没好气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怪不得殷玉瑶同志带着弟弟去东北了,工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估计早就算到了殷大成的想法,生怕在被他缠上。”
殷大成最后一丝希望没了,他低着头正要往外走,就听见李长海轻哼一声:“就是要送李翠茹去劳改,也是村里和大队判定她在村里改造不合格报上来,革委会再重新决议,哪能他说啥是啥。”
殷大成眼睛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
李翠茹是没有休息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天天都得去掏粪,村里每个人都自觉地当监督员,她要是晚一会或者干活拖拉,准有人去村长那告状。
这天,李翠茹到了中午也没起来,被告状到头大的村长问殷大成,殷大成一脸憨厚:“她说不愿意起,要多睡会。”
村民们听到都义愤填膺,都指责了一番,还有说不愿意干就送县里改造去的。
殷大成握着铁锹不说话,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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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玉瑶和殷玉磊吃了香喷喷的面条,两人把棉靴棉袄军大衣都套上了,跟着陈淑华去逛街。钢铁厂有自己的自营商店,但是东西不多,要是想买衣服布料那得去街里。
昨天虽然雪就很大,但是除了赶火车就是赶路,姐弟俩都没顾得上玩雪,今天出门看着外面的大雪已经到膝盖这么深,顿时走不动道了。
“干妈,要不咱买衣服的事先放放?”殷玉瑶看着地上的雪眼睛放光:“我想当雪仗。”
晓慧立马建议道:“姐,你要是想玩的话,咱去后面满月湖呗,那里的冰结的老厚了。”
殷玉瑶没反应过来:“去冰上打雪仗?”
晓慧摆了摆手,露出神秘的笑容:“不,我们去玩爬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