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两朝怎么打,老衲不该过问,但黄莲升起兵,必然让沙州大漠生灵涂炭。
“老衲前来阻拦,说好听点,是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能看着沙州大漠的百姓陷入战乱;说俗气点,就是沙州大乱,百姓人人自危,会坏了佛家的香火。老衲座下几千门徒,若无百姓施舍斋饭,还怎么吃斋念佛?”
千佛寺和沙陀部是同一区域的势力,一家乘势而起,另一家必然势微,北梁既然扶持黄莲升起家,那就不可能不影响千佛寺。
李嗣也知道光扯大义大善没用,想化解当前局面,还是得说点实在的,比如北梁大力扶持佛家,请神尘和尚跟着黄莲升一块搞事什么的。
但李嗣还没想好话语的尺度,附近就传来一道中年人的文雅嗓音:
“神尘大师果真是高人,说话半点不藏着掖着,不像那些整天把慈悲为怀挂嘴边,却暗中大肆敛财的野秃驴。”
忽如其来的声响,把李嗣等人惊了一跳。
华俊臣迅速转头看去,才发现左边几十丈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中年男子。
男子身形挺拔,头竖玉冠着一袭文袍,面相虽谈不上俊朗,但很有气质,看起来像是个南朝文人雅士,不过眼神锋芒毕露,明显带着三分倨傲。
“首领!”
净空和尚瞧见此人,就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跑到了中年男子背后。
而李嗣等人听见这称呼,就知道此人是他们要找的黄莲升,眼神略显惊疑,不过动作不慢,连忙跑到了跟前,继续如临大敌。
神尘禅师杵着禅杖,目光望着黄莲升,倒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感叹了句:
“绿匪果真神通广大,连老衲的行踪都能摸清。”
黄莲升对此道:“大势不可逆。你是出家人,就该好好待在寺庙里修佛,等以后两朝一统,我黄莲升给这天下开了太平,你自会知道净空今日之举,到底是大善还是大恶。”
黄莲升这话可以说野心勃勃,连李嗣都能听出来这人不单是想分疆自立当个小王,而是剑指两朝,想当那千古一帝。
不过李嗣对此并不介意,毕竟北梁就算真养虎为患,黄莲升这只老虎,也绝对没夜惊堂这只老虎大。而且黄莲升野心够大才能扰乱局势,要是小富即安占了块地就不想打了,那才叫不堪大用。
神尘禅师听见黄莲升的言语,并未反驳:
“老衲并非圣贤,群雄逐鹿,谁能一统,确实看不清楚。但有一点,老衲要提醒黄施主。
“绿匪不过是在养蛊,南朝女帝也好,项寒师也罢,乃至夜惊堂,都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子;只要有问鼎天下的潜力,绿匪都会暗中帮扶,然后看着这些人笼中死斗,直到出现一个蛊王。黄施主觉得,你和上述之人比起来,谁更像蛊王?”
黄莲升单手负后,还真认真想了想: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如果绿匪真如神尘大师所言,那奉官城算什么?养蛊之人?”
“奉官城应该是跳出了棋盘,是什么黄施主应该亲自去问他,不过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神尘和尚摇了摇头,杵着禅杖转身离去:
“黄施主既然自认有和夜惊堂笼中斗的底气,老衲便不再规劝。回去后会亲自做场法事,化解黄施主生前不甘之处,助黄施主再入轮回。”
最后一个字落,神尘和尚几乎同时消失在了草丛中,再无半点踪迹。
李嗣等人听见最后这话,不免有点茫然,华俊臣等人走了,才小声嘀咕:
“这神尘和尚好歹也是世外高人,怎么和泼皮似得,临走还咒人死?”
净空和尚也疑惑道:“这确实不像方丈的作风,他说回去做法事,那对方肯定已经死了,出家人不打妄语……”
“……”
黄莲升眉头紧锁,琢磨着神尘和尚的言行,听见此言,犹如被什么东西在心湖猛敲了下,眼神微沉,几乎没有任何征兆,便抓住李嗣就往西方逃遁。
轰——
而华俊臣和许天应还愣了下,发现护送的使臣被劫走了,吓了一大跳,急忙全力疾驰追去:
“你站住!”
“放肆……”
……
而净空和尚等人还有四名北梁高手,显然没这么霸道的武艺,发现四个人刹那消失在了山谷另一头,才急忙调转马首往那边追,同时询问:
“净空和尚,怎么回事?你家首领造反不成?”
“不知道呀。”
净空和尚也莫名其妙,纵马飞驰想要追上,但马腿哪里跑的过许天应等人,又改为飞身而起以轻功全速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