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这番训斥堪称是严厉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简直把丁家旺训得跟孙子似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现在”
严峫还要骂,被江停抬手挡住了。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江停问。
“这事说起来也是一摊烂账啊,警察同志。”丁家旺非常难堪,苦笑道“他两个吧,刚从北京过来的时候就有矛盾,楚慈不想跟冯宇光住一间宿舍。但我们公司的实习生宿舍是有限的,升级单间就得加钱,也不多,五六百,楚慈同学说实话也掏不起”
严峫疑道“他困难到这个地步”
“真挺困难的,贵州人,在北京读研,年年的最高奖学金都寄回老家了。”
“那冯宇光呢他家在北京不是做生意的吗”
丁家旺叫苦不迭“嗨,可不是,但人家不想加这个钱你有什么办法打架那事过后我们也找他谈过,问他愿不愿意搬出来单住,但他就觉得住双人宿舍挺好的我哪儿懂这年头的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严峫摸着下巴,向江停征求性地了一眼。
“人际关系递增原理中以潜意识期待为驱动的多效应。”江停低声道。
严峫没听懂“什么玩意”
“就是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以简单粗暴的方式不断为自己刷存在感的意思。”江停不再多解释,转向丁家旺“那打架的直接诱因是什么呢”
“两个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那个意思,好像是冯宇光晚上回宿舍,有个东西找不到了,硬说是楚慈拿的,争了几句就动手了。”丁家旺比划了下距离,说“就这么远,一脚从门里踹到门外,吓得宿管差点打120说平时楚慈文文静静的,谁也没想到动起手来那么利索。”
严峫问“所以冯宇光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谁都不知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后逼急了就说他后来想起来是自己丢在实验室了。”丁家旺两手一摊“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严峫招手叫来高盼青,贴着耳朵低声道“去查姓丁的刚才那些话属实不属实,然后把整个厂区所有进出口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
高盼青点头去了。
“这楚慈跟死者的矛盾比他自己交代得要大啊,”严峫用肩膀撞了江停一下,问“元芳,你怎么”
江停意义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向前走去,在地上那摊已经凝固了的血迹边蹲下身。
严峫跟着走上前,头对头地蹲在他跟前,只听他问“血清氯渗透检测做了么”
“理化初步测定,血泊形成时间在今天凌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基本符合伤者的口述案发经过。”
江停指指血泊“怎么只有一处啊。”
“保安主管被刺伤后,跪倒在地,随即被手电筒自上而下的击中太阳穴上方,造成了昏迷。”严峫从韩小梅手里一把拿过笔录,翻了两页,用手指着示意江停“你,出血量倒不大,昏迷后血流在身下形成了血泊。太阳穴上方的伤情比较严重,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脑震荡,我已经让法医去医院做伤情鉴定了。”
江停颔首不语,起身向那一排排整齐的储存罐走去。
严峫跟着他往前,只见江停走几步,停一停,低头仔细观察每个出料管的端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未几,他又回到那滩血泊边,单膝跪地,盯着那块深红的印记。
“现场没出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严峫思忖道,“血迹我也觉得有点怪,但说不上来哪里怪你怎么想呢元芳”
江停又皱眉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你怎么啦”
“”江停向周围了眼,只见技侦和摄像员已经撤走了,离他们最近的刑警正被化工企业领导们围着,低头做现场笔录,应该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江停向严峫招了招手。
“”
严峫蹲在他身侧,只听江停轻声问“元芳是谁”
“噗”严峫捂住嘴。
他这才想起来江停什么都不知道昏迷了三年,基本错过了所有网络潮流和热梗热词,再说就算清醒着江停也明显不像上网的人,基本是个刚出土的过时老干部。
“你,我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你江停吧,让人听见多不好,你说是不是江队。”严峫掩着嘴悄悄在耳边跟他解释“现在我就跟人说你是我朋友,名叫元芳,凑合着弄个假名,啊乖。”
江停的表情半信半疑,严峫笑着往他身上一拍。
“这个现场确实没有疑点。”江停终于转向血迹,说“血泊中间厚,边缘薄,一侧略受衣物遮盖影响,周围没有擦拭或转移状血迹,基本可以确定是第一现场;要说怪的话,也是因为周边太干净了,没有其他打斗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