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战事已了,除留了少数几位将领继续驻扎在边疆,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人等都已经返回,除了萧家人外,其他自然都是论功行赏,霍碧汀等人也封赏丰厚。
待这犒赏宴席一过,便开始处置诸事,譬如博野王要交由宗府审查,北狄王子则是押在大牢,等着北狄使臣来此,谈拢条件赎回,要不然穷其一生怕是只能扣押在大昭了。
如此过了约莫月余,北狄并不见派使前来,不免有些意外,再打探消息时,却是得知,就在前几日,北狄王庭几位亲王为了北狄王之位相争不下,根本没有人想起被大昭擒拿的这位北狄王子。
众人一听,正中下怀,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去吧,拼个你死我活那是最好不过,从此后再无余力来和我大昭抗衡。至于如今关押在大牢的这位北狄王,就先关押个几年再说吧,左右养他也费不了多少粮食。
至于博野王,经宗府审理,又调来了当日在宫中当差的侍卫,如此一番对峙,终于查了个水落石出,原来当日的刺客就是博野王所派。
他深知自己当了皇帝的大皇侄疑心病重,所以设下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挑拨离间之计,原本只是暂且在涵阳王和废帝之间设下隔阂罢了。
谁曾想,这大皇侄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疑心病重,甚至因为那次刺杀受了惊吓,犯了病,就此开始糊涂起来。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只是这位皇侄子闹到了满朝文武不满,以至于刘凝带着玉佩调动了南方储备军前来,夺下了皇位,废去了这帝位,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如今的他,自然是梗着脖子来一句“我刘越无愧于先祖,无愧于先帝”
他是有理由愤愤不平的,明明出身于皇室,为大昭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唯一的女儿还跟随着一个下等贱人,不知所踪。
“是刘凝你们逼我的,也是萧战庭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
他拼死咬牙,说出这句话后,唇中便溢出血来。
他是咬了自己舌根自尽的。
消息传到天子刘凝耳中,他也是低头不言良久。
其实这位皇叔叔往日是最为稳妥让人放心的,因他膝下无子,也没什么野心,当年连同萧战庭击溃北狄军后,便功成身退,当起了闲云野鹤一般的王爷。
最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细细想来,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宁祥郡主心中的一点执念,或者说恶毒
还是说,他自己心里本就存着一份不甘
如此沉默一番后,刘凝也就下令,削去了这位皇叔的亲王封号,但是依旧厚葬了他。
他纵然一生为大昭立下许多功绩,可是到了知天命之年,却通敌北狄,为大昭百姓引来祸端。
所以这辈子,他是没有资格进入埋葬了刘家祖宗的皇陵了。
处置完了这些,刘凝坐在宝座上,头顶重檐庑殿顶,脚下是汉白玉三层宝阶,入目的是金龙和玺彩画,周围再无它人,寂静无声。
其实当初佩珩问他时,他说确实是有无可挽回之事,只是人总是要往前的。他性子生来淡泊,无论是这至高无上的帝位,还是那个牵挂在心中的女子,于他而言,能得到自然是极好,可是若没有,他也可以。
孤身一人,做一个逍遥亲王,无牵无挂,岂不是也自在
只是如今,他终究被逼得夺了帝位,又终究被逼得踏上了这金銮宝殿,坐上了这至尊无上的龙椅。
也终究,将那个因为不可得,而并不太敢牵挂在心上的姑娘,刻在心口。
一笔一划刻下了,就再也挪移不走。
轻轻一个叹息,这声叹息便在空荡的大殿上回荡。
如今的他,囚禁了兄长,逼死了叔叔,再也没有人会和他争抢这个位置了。
他真得成了孤家寡人。
成了孤家寡人的他,心口更是渴望着那个女子。
他也是人。
是人,总是需要一点慰籍,一点温暖的。
“佩珩进宫当皇后”躺在榻上养病的萧战庭,不可思议地皱紧了眉头。
“是。”萧杏花叹息。
最近几日,萧战庭身子倒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一些,今日趁着外面日头好,便说把他放在软轿上,带着他出来花儿草,再吹吹风透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