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打七寸,清河深谙此道,沉声道:“夫人动手之际,可曾想过大皇兄,你害的可是他的弟弟啊,日后叫世人如何看待大皇兄?”
挹翠夫人一惊,叩首哭道:“臣妾死不足惜,请皇上不要迁怒大皇子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清河见势头好,眨了眨眼睛,眼泪顺势落了下来,哀求道:“父皇,如今三弟还在病床之上,儿臣想像母妃一样去陪着,儿臣害怕以后没机会。”她说罢,嘤嘤的啜泣了起来。
娇月冷眼旁观,琢磨着时机快到了。
皇帝脸色复杂,眼中带着血丝,很显然,他非常心疼小儿子,昨晚没睡好,声音也有些沙哑:“楚氏,胆大妄为,竟然以羊肉与竹笋这种相克的食物同食,谋害皇子,其罪当诛……”
随着他的每一句话,清河公主渐渐露出平复之意,而挹翠夫人越发的绝望,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人出声:“且慢。”
众人寻声看去,想谁这么大胆,然后一怔。
大长公主与挹翠夫人不睦,是公开的秘密,而打断话的人,却是娇月。
她要落井下石么?这是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娇月当然不是,她起身行礼道:“娇月放肆了,但兹事体大,容不得娇月不说。”
皇帝揉了揉额头,沉声道:“难道你还知道什么?”
娇月露出犹豫的神情,沉默良久,跪地行了个大礼,然后抬首,眼泪汪汪道:“都是娇月的错,还请太后娘娘,皇帝陛下处罚娇月吧。”
场面一愣,谁也没想到。她开始徐徐将和挹翠夫人见面的事情一一道出,末了道:“今日娇月进宫,为了是向挹翠夫人要回巧儿,但不想撞见这事,也庆幸撞见了,只因若非娇儿吃食相冲从而难受,挹翠夫人也不会想到这种法子。”
她几句话,便将自己为何进宫交代清楚,以防止以后有人拿出来做文章。
皇帝见她那张苍白,滚满了泪珠的脸,最后一丝不悦也烟消云散,反而有些怜悯,毕竟是平白担惊受怕了。
太后听罢也是叹息:“好孩子,快起来,这金簪在人头上是个好的饰品,可同样也能化花了人脸,只看主人家怎么用,这个毒妇狠心害哀家的孙子,那是她的错,与你有什么干系?桂嬷嬷,去把人给哀家扶起来。”
桂嬷嬷依言行事,但娇月仍旧惶恐,欲言又止,最终一咬牙,道:“挹翠夫人已经被臣女害了,所以想请皇帝舅舅彻查,还她一个清白,不然,娇月实在心里难安。”
清河公主一听,警铃大作,立刻道:“翁主这是什么话,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且挹翠夫人已经认罪了,即便是翁主为了大皇兄脸面好看,也该想想三弟如今受的苦啊。现在应该是惩罚罪妃,而不是节外生枝!”
娇月心中冷笑,巴不得韩悫一病不起,直接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但面上仍旧一副委屈的样子:“娇月若是公主的话,必然会有偏,但眼下都是表兄弟,臣女怎么可能呢?”
这话看似辩解,实际上指清河才是会有失偏颇的人。
清河换上歉疚地表情,暗有所指:“我一想到弟弟在病床上,生死不知,心里着急的慌,若是言语不妥当,还请翁主不要见怪,只是平白无故的,翁主非要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实在容不得清河不多想。”
娇月岂会给她往自己身上扣帽子的机会,立即道:“公主误会了,是臣女家中有一大夫,因是昔日的国子监祭酒,幼时的学业便是他启蒙,也跟着学了些许医术,所以一听,便起了疑惑,先前太医说的确是吃食相冲引起的,但却没说要吃多久。三皇子如今是一个孩子,每顿饭哪怕按着大人的计量,也至少吃一个月,何况他是隔三差五吃,怎么可能半个月就发病了呢?”
这一席话宛若炸雷,刹那间便翻天覆地。
挹翠夫人看到希望,也算她还有几分智商,立即流下泪来往皇帝跟前跪行了几步,高声道:“皇上,臣妾好嫉妒,眼见陛下心疼惠妃多过臣妾,便起了心思,所以才用这种法子,只盼着三皇子能生病,吸引惠妃的注意力,叫她不能与臣妾争宠。却听闻皇子病重,还以为是臣妾没把握好度,自责不已,甘愿抵命,不想,这或许是有人给臣妾设的圈套啊!皇上,请皇上明鉴。”
皇帝显然想到了什么,阴晴不定,而太后身为后宫女眷,想到的更多,她眼眸发暗,面色云山雾罩,不辩喜怒,沉声道:“来人,拿着我的令牌,去太医院叫赵太医去给三皇子把脉,再把惠妃带过来。”
这赵太医原本是太医令,但年岁已高,但他是一直跟着太后的老人,于是便退居二线,平日里就给太后把把脉,太后对他一直深信不疑。
如今太后指名是他,明显就是对此事起疑了。
“慢着,如今三弟服用药后已经睡了,经不起折腾。”清河慌了,她们为了做戏,是真的叫韩悫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也能把脉出来,但绝不置于伤害身体,何况致命。先前人人都说他是受害者,请了被自己收买的太医把脉,亦是无人察觉到,却不想程娇月竟然忽然出来捣乱。
桂嬷嬷停下脚步,看向太后,太后眼皮子都不抬,娇月坐在一边,轻声道:“赵太医是医生,总比清河公主清楚怎么侍弄病人,你还是坐下,听听结果吧。”
清河张了张嘴,最终不甘的闭上,毕竟没人吱声,就是默认了娇月的话。
她凌厉的眸子扫过娇月,两人遥遥对视,视线在空气中发出刺啦的火花,仿佛都要将对方灼伤一般。
不一会儿,赵太医和惠妃姗姗来迟,赵太医则在太后的严声询问下,微微沉思了一下,这才委婉的说,“三皇子洪福齐天,静养五六天便好了。”
峰回路转,谁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