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k不言语,点点头。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谋划,面上也不出丝毫端倪来,半晌才听他吩咐“走吧。”
严峫死死盯着那辆全黑色悍马h2在包围中远去,牙咬得那么紧,以至于生生咬出了血。直到最后一辆车消失在山谷重重的雾霭中,他才发着抖埋下头,把脸埋在冰凉的掌心,额头抵着粗粝的沙土碎石,却全然没有感觉。
他真的已经透支了,肝肠寸断的剧痛淹没了一切,肉体上的伤痛和流血都传递不到麻痹的神经末梢。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冲上来连拖带拉地把他从灌木后扶了起来,二话不说立刻往远处山林里拽。严峫喘息着一,只见来人体型十分瘦,头戴钢盔护目镜、全身迷彩服,从头发到脚跟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意外的是身上没有背枪。
仓促中严峫只感觉来人十分眼熟,但根本不清是谁。这时候他已经连问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你”
对方警惕扫视周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打手势“跑”
就那短短一个字,严峫瞬间呆住了。
然而这时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车队虽然走了,但谁也不知道黑桃k是否在原地留下了人等待狙击手现身,或者干脆杀个回马枪。严峫踉踉跄跄随对方穿过空地,一头扑进山林,视野两边参天大树渐渐密集,不知道拨开多少荆棘树丛后,严峫的视线越来越花,前方所有景物都出现了明显的重影,连那道穿迷彩服的背影都分裂成了两三个。
“呼呼呼”
他听不见风声和鸟鸣,只有自己的喘息重重鼓荡耳膜,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心脏被无形的利爪攥住,强行扭曲、紧缩,再扭曲、再紧缩
扑通
严峫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一脚踩空,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重重滚进了树沟里
山林中的树沟布满碎石土坑,严峫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额头撞上了尖锐的东西,温热一下涌了出来,红色的液体刷拉盖住了视线。
是血。
他躺在地上,手脚痉挛,全身抽搐麻痹。那个穿迷彩服的立刻跟着趔趄地跳下沟来,似乎压抑着低声骂了句什么,但严峫听不清。
他的耳朵也被血蒙住了,连自己的喘息都仿佛隔着深水,朦胧又不清楚。
真狼狈,他心中突然掠过这么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么狼狈比流浪狗还不如。
严峫咬紧牙关,摇摇晃晃从地上支起身。他额角到侧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顺着锋利的眉角流下眼梢,随着动作一滴滴掉在手背上,旋即被更多透明咸涩的液体冲开。
下一刻,大股腥甜从气管直冲喉头,他哇地喷出了满口血沫
“”来人扑上来失声道“严队”
“”严峫想说什么,但眼前迅速发黑,不知不觉已经软倒在了地面上。
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海水,眼睁睁望着世界旋转上升,迅速远去。迷茫、绞痛和绝望都化作虚无,伴随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在了漆黑的深海。
“江停”他无声地念道。
那刻骨铭心的两个字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意识。严峫缓缓闭上眼睛,沉入了暗不见底的深渊。
越野车在前后护卫中开出山路,突然车载步话机响了,阿杰立刻抬手接通耳麦里的频道“喂,说。”
不知通话那边说了什么,阿杰一愕,紧接着脸色沉下来“我明白了。”
他按断通讯,探身俯到黑桃k耳边,借着车辆行驶的轰鸣轻声说了几句,少顷黑桃k睁开眼睛“噢”了一声“招子说只有一个人”
“对,身材不高很瘦,像个女人。招子怕狙击手还在,不敢太靠近,但确定那女人行动并不敏捷,身上也没有带任何狙击枪一类的武器,扶起那姓严的就退回丛林了。”
黑桃k微微颔首。
阿杰皱眉道“大哥,我们会不会被空城计给忽悠了”
黑桃k默然不语,似乎也不出喜怒。阿杰跟他很久了,知道这模样基本就是要大开杀戒的表示,一时不由心下发紧,右手略微抬了起来,随时准备打手势下令车队回头。
然而足足等了一分多钟,却见黑桃k呼了口气,笑着慢慢地重复道“空城计”
他仿佛感觉非常有意思,突然他转身问“江停”
江停没有反应,他好像睡着了,光洁的眉心微微蹙着,似乎在睡梦中还很心事重重。
然而黑桃k却知道他不可能睡着,阿杰也能从呼吸频率、眼睫颤动和肌肉绷紧程度等最细微的差别中,出他还清醒着这么一个事实。
只是醒着也很不舒服罢了。
他这种体质,落水、枪杀、剧烈情绪波动,能撑到现在还没作出病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下次见面时,你跟他就是生死仇敌了。”黑桃k含笑着他,温声问道“如果他带警察来抓你,我就帮你杀了他,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