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放下筷子,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出厢房,看到院中一袭青衣,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黎九川,无数委屈泛上心头,恨不能一头扑到自家师父脚下,扯着师父的衣摆,好好抹一把辛酸泪。
回到这里之前,她和师父也有四十多年没见了。
可是她此刻必须压制,因为现在的她对于师父来说,只是一个‘图谋不轨’‘满口胡言’‘可能被夺舍’的小孩子。
此刻的师父,虽面容未改,可眉间那抹愁色凝而不散,脸上蒙着一层死气,看着可怜兮兮的。
江月白心疼了一瞬,扫了眼黎九川身后的蔡仁,后院已经被他封闭。
江月白快步走到黎九川面前,手背交叠在眉心,郑重地跪下去,对着黎九川深深一拜。
“弟子江月白,拜见师父!”
黎九川眉头越拧越紧,对于江月白满心疑惑,他十分确信自己不认得这孩子,之所以过来,是想一探究竟,也对她所说的林惊月手札抱有一丝希望。
虽然,大概率会是失望。
可是没等他询问,江月白就猛地直起身子,小小的她用力昂起头,一把扯住他衣摆,用颇为熟稔的眼神望着黎九川。
“师父,我知道您很急,但是您先别急,您最急的问题,现在已经不用急了,请您先给我一点时间,站在这里别说话,让我先处理好自己的急事,行吗?”
黎九川眉头微扬,明知道这孩子有问题,可是面对这双水汪汪的真诚大眼,他就莫名的……不忍拒绝。
行,且看她要演一出什么戏!
黎九川微微颔首,江月白马上扬唇一笑,格外灵秀。
旁边的蔡仁看到这一幕,对江月白是黎九川弟子这件事,信了九分。
江月白身后,江大山抱着儿子,拘谨地站在白玉莲身边,悄声询问,“月儿说的不是个女仙吗?这分明是个男的啊。”
白玉莲没好气的瞥了江大山一眼,“仙人的事情咱又不懂,别乱说话。”
黎九川:…………
凡人对于传说中的仙人,有种天然的敬畏,其中畏惧大于崇敬。
面对蔡仁,白玉莲和江大山都会始终紧绷着,不敢有分毫冒犯,可是面对黎九川,两人都觉得十分松弛,丝毫也不会让他们紧张。
白玉莲看到黎九川这温和有礼,对江月白包容大度的样子,微微点头。
心想月儿在她师父这件事上没骗她,此人看着是个好相处的,以后定会对月儿好,如此一来,她也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江月白从地上站起后,扭头看自己爹娘,弟弟江阳还在爹爹怀里扭动,对她喊着,“阿姐飞,飞高高。”
爹爹憨笑着,对她眼含期许和鼓励,娘亲红了眼眶,可还是笑着对她点头。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人,有被用力呵护和爱的幼年,才有后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生命的勇气。
而现在,他们的爱,也是支撑她继续勇往直前的动力。
分别不需要特定的时间和仪式,长大的人,总要时刻准备着分别。
爹娘相信她会过得很好,她也相信爹娘会过得很好。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