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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穿过了一层水幕,刘怀的后背砸在地上,他发出一声闷哼。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伤害不足以让他休克,但真正疼痛的是冲击力牵动了他的旧伤。
五十年的军旅生活,能活着离开前线的人不到百分之五,每一个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死斗。
忍住喉咙里逆流的血,他将血沫子咽下,用尽可能平缓的声音问道:“没事吧,小朋友?”
“唔,我没事。”苏若即抬起脸颊:“我没事的,刘爷爷。”
“没事就好。”刘怀认真检查着,仿佛对待着一件稀世珍宝般的念道:“没事就好。”
他抓住了。
他赶上了。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他无比的欣喜,喜不自胜。
“你还好吗?”苏若即小声的问,伸出手摸了摸他嘴角溢出的血丝:“很疼吗?”
“我……”刘怀望着温柔的小姑娘,铁血汉子此时也几乎要眼含泪水:“我,不疼,一点也不疼,爷爷好的很。”
苏若即不明白为什么老爷爷要哭,而且明明流着眼泪却是在笑。
她只是心想他一定很疼吧,只是大人不能随便哭也不能随便喊疼。
刘怀坐起身,重新站起来。
此时的他的心口宛若燃烧着一团火,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充斥着全身,压制住了所有的伤痛。
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为大夏燃尽自己,他也后悔过为什么自己没能死在战场上,还要苟延残喘着不肯去见亲人和战友们。
这次纪念碑之后,也不打算再出来了,他已经打算回到家里,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安安静静的等死便是。
但此时,他满心都是庆幸。
或许自己之所以活着,都是为了现在。
为了弥补遗憾,为了能够带着释然的微笑去地下见妹妹!
这一刻,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如何活着出去,只想着用尽一切也要守护好这个女孩,这是他错过了五十年的救赎,苍天诸神也不能夺走她。
刘怀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磐岩枪,这把武器,他从来不离身,用了五十年时间。
长枪的枪管被一一接上,他握着长枪看向四周。
虽然这五十年的戍边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但在影世界中单兵行走还是第一次。
这里甚至不是阴影层,而是比阴影层更加危险的无光层。
在这里行走的灾兽和影种,从一阶到三阶都有,以他的状况,一个二阶要应付都是极难。
普通人肯定是找个安全地点藏起来,等待长夜司的救援。
但刘怀的经验告诉他,这里附近应该有通往阴影层的梯道。
他握住了苏若即的手,问:“害怕吗?”
苏若即点点头:“有一点,不过我会听话的。”
“好孩子。”刘怀心想多好的孩子,和妹妹一样乖巧听话:“爷爷一定会带你出去!”
他这么说,既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希望,又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信心。
他不是那种特别优秀的战士,既不是兵王又不是军方的特别小队,而是熬了五十年勉强熬成三阶超凡的平庸之辈。
为什么说是平庸之辈,因为在边境地带,处处都是机缘,天才在边境往往半年就能突破三阶,武圣阁的弟子来这里历练也是待个小半年就离开了,来的时候不如他,走的时候甩他上千里。
在这种危险地方跌爬滚摸了五十年,从不怯战避战,得到的奖励奖赏机缘不少,却只是三阶……这已经是榨干了他的全部潜能。
他绝对不算天才,最多算个庸才……和郭靖是差不多的,无非是敢打敢拼勤学苦练向死而生。
而现在,他有点怕死了。
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他无法完成使命,不能把孩子给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