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笑道:“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喏。”裴行俭先是行礼而后道:“三年前,张尚书可是请当即郑国公的夫人裴氏来河东询问过在下。”
张阳点头没有否认。
裴行俭又道:“在下参与科举之后,许敬宗来相见,并且让在下写出一份西域方略交给朝中,以此让在下进入外交院,是否也是张尚书安排。”
“我是想要将你放入外交院,可其中过程全是许敬宗自己的安排,与我无关。”
十五岁的裴行俭很年轻,而且是自科举以来入仕少有不足十六岁的,就连选择寻常人入军也要年满二十岁。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学,怎会不让长孙无忌等人眼红。
就算不是宰辅之才,也是一员得力的干吏。
“为何这般安排?”裴行俭终于说出这个疑惑,困惑三年了。
张阳干脆在村口的石头上坐下,“河东裴氏自北周起就是望族,本是将门家,你读了六韬三略以外,酷爱兵书,当初跟随薛轨将军路过河东便听说过你,所以心中这才记下了。”
“至于你能够科举入仕我才注意到你是个有才干的人,不过你年纪稍小,要说入仕朝中三省六部自然没有你的位置,你顶多在弘文馆做个文生,苦熬三五年之后或许会有机会。”
“我……”
张阳又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你想要写个文章引起朝中的注意,以你的才学并不难,若不能入三省六部,在卫府做个写文书的文吏还是可以的。”
裴行俭低下头心中越发诧异,诧异的是这些情形自己当初确实想过,只是被人说出来感觉很不好受。
从来长安城科举入仕之后就被人安排的感觉也很不好受。
他的神情多了几分倔强,“张尚书此言差矣,下官会答应许敬宗留在外交院全是因为薛大哥。”
张阳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史书上是如何记载的,总之一股脑说出来,全靠瞎蒙的。
尴尬一笑,看着裴行俭又道:“此去西域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张侍郎,在下考虑过吐蕃虽有内乱,但外交院对此举措并不多,反而大食与波斯的战事众人很是关注,此去安西都护府是要平定西突厥,实则目的是波斯,下官所虑可对?”
“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你博学多才想必心中已有韬略。”
就给了这么一句轻描澹写的话,或许还没完全得到尚书的信任?也不会告知自己太多,这番思量着,抬眼再看张尚书的神情,顺着目光看去,远处正有一头半人高的熊正在犁地,还有一个模样胖胖的人,懒散地牵着绳子。
张阳叹道:“把这头熊养这么大,没有白养。”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安静的村子,村中的道路很干净,房屋间没有行人,就连小孩子都没有。
偶尔也有三两只村子里的狗懒散地走过。
“张尚书与朝中那些大臣不一样。”裴行俭说出心中感受。
“如何不一样了。”
裴行俭迟疑道:“不论是弘文馆的人,还是六部官吏,大家所谈皆是社稷,穿着谈吐也得体可是张尚书就像个……”
“乡野之徒?”
“下官只是好奇。”裴行俭面带愧色顿时觉得这番话问出来有些不合适。
倒是张尚书倒是面带笑容。
张阳摇着手中的蒲扇,“我这人出身乡野,不是名门也不是望族,你知道乡野之人和望族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吗?”
裴行俭沉默着没答话。
瞧着远处的几亩水田,张阳解释道:“人与人之间为何不开心,因为大家都读着自己的书,谈话的内容往往大而空,空谈社稷,聊一些很远的事情,他们之间很难做朋友,也一直带着一副面具。”
“这人与人之间想要交朋友,想要真诚以待就不能光有空谈,有时候少了这么几个与你一起聊家长里短的人,人就会郁郁寡欢。”
“所以张尚书觉得朝堂是太虚伪?”
();() “不,朝堂不虚伪,朝堂是很真实的。”
“下官现在没有疑问了。”
张阳起身带着裴行俭走回到人前,“都准备好了,不要耽误了时辰,抓紧出发。”
众人齐身一礼,便策马带着队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