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瑾双手放在羊毛毯盖着的膝盖上,低头感慨道:“当年离开朝堂时,陛下多少还有些少年意气,如今已经登基十年,有城府,有谋算,也不会被他人左右。”
听老师低声自语着,言语中对陛下还有欣赏之色。
张大象与大素的神情都不是太好,包括许敬宗,好像都觉得保不住现在的外交院。
张阳先回头看了眼老师,又看向眼前三人,低声道:“都护府职权可以交给朝中,但外交职权我们不能让步。”
以前的礼部从一个三人的小官邸一步步走来。
那时候的礼部是无人问津也是最不起眼的。
那时候大家都一无所有,豁出了所有在礼部做事,张尚书为了礼部的利益,敢在太极殿叫板长孙无忌。
这是礼部一点点自己争取而来的。
也是在礼部的四五年,许敬宗最有感受,那时候的礼部人微言轻,办事要小心翼翼,还要看着朝中其他各部的脸色。
现在陛下要夺都护府之权,许敬宗心里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正因为这样,陛下在朝议上说过关于给礼部众人封赏的事,想到这般,从去年开始陛下就已经打算了。
现在要拿走都护府职权,事后还有封赏。
这便是陛下的安排,想要谋取外交院的成果,现在外交院有这番局面,那是众人齐心努力的结果,这些年大家好不容易在礼部有了建树。
许敬宗心中万般舍不得,让这个局面散了,他双手握着拳,眼神中多有不甘。
直到张阳的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才稍有放松。
“老许,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了,不过事涉兵权归属,我们还不能与朝中争。”
许敬宗低头道:“下官愿听张尚书安排。”
张阳看向张大象与大素,低声道:“外交院交出都护府职权也可以,但辽东一地的治理还有高句丽的局面,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主动权。”
转过身,张阳深吸一口气嘱咐道:“让李义府加快高句丽内部的争斗,渊盖苏文其人越早篡位越好,温老先生已经派了三千河北弟子前往辽东驰援大安,这高句丽我们要定了。”
许敬宗连忙躬身行礼,“张尚书所言不错,这高句丽我们要定了。”
三人眼神坚定地离开。
等走远之后,李泰抱着一大捆图纸已经离开,刚刚对话他权当没有听见,逃得远远的。
姐夫与父皇之间的矛盾敌对躲得越远越好,专心做技术攻关,不该插手的事情绝对不插手。
张公瑾送走自己的两个儿子,也看着许敬宗离开,低声道:“张阳,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老师是说筹谋高句丽的事情吗?”
“嗯,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面对外敌没有半分的退让,面对皇帝也没有半分退让,就算是要交出外交院都护府职权,也要拿下高句丽。”
张阳颔首道:“拿下了高句丽再与陛下谈价钱,至于都护府的都护职权这一块烫手的肉,我乐见其成朝中各部削尖的脑袋去抢,而我可以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为了都护府职权争吵不休,疲惫不堪之时,再看局势时,大安已经将高句丽拿下了。”
闻言,张公瑾笑道:“就像是当初夺取高昌的时候一样。”
任由这个弟子推着自己的轮椅,张公瑾眼神中有担忧之色,“在你的眼里,从来没有绝对的臣服,许多人都对陛下俯首称臣,在老夫看来,你更愿意与陛下交换利益。”
“老师说笑了。”
张公瑾又道:“你离开朝堂是对的,看大象与大素都不能担任礼部尚书一职,这两个孩子都是良善之辈,他们没有手段,就算他们心里有多么的不愿意,对皇帝的忠诚会让他们轻而易举交出职权,而不是像你这般的去争取,你保留。”
“你与老夫以前见过的人不一样。”
“老师以前见过的人是什么样的。”张阳低声问道。
“有人对皇帝忠心,有人为了仕途甘愿为皇帝献出自己的身家所有,可他们不知道争取自己该有的利益。”张公瑾笑道:“就像你为了礼部所有人的利益,去与皇帝谈条件,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说你这么做是对的也不是,说你错也不是。”
();() 话语顿了顿,张公瑾抬头看着天,“真该让老夫的孩子离你远一点的。”
张阳尴尬一笑,越发不解了,“老师何出此言呐。”
“老夫何出此言?”张公瑾嗤笑道:“长孙无忌也好,房玄龄也罢,当初的秦王府谋士中,他们虽说也是谋士,但不像老夫这般不择手段,为了让陛下在玄武门围杀李建成,老夫冒着大不违胡诌天象警示,老夫敢这么做,长孙无忌之流敢说这样的话吗?”
张阳推着轮椅,来到老师家的院中,师母正在做着饭食。
“老夫与长孙无忌他们不同,老夫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们时常背地里说老夫的坏话,说了老夫阴狠,众多谋士之中,长孙无忌他们在明,老夫却一直站在陛下的身后,暗中出谋划策,在秦王府的那些年,为秦王办事,脏事破事都做了不少,杀人嫁祸的事情没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