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仇人?”
6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总是很敏锐。
6曈别开头:“不是。”
他没说话,牢牢盯着她。从来形状温柔的眼眸此刻似也沾染落梅峰梅枝霜雪,泛着些淡薄凛冽。
门外朔风雪厚,屋中宿炉灯昏。二人对视间,一个咄咄逼人,一个闪躲回避。
沉默一会儿,裴云暎移开眼睛,像是终于放过她,起身道:“你刚才流了一身汗,医箱里有帕子。我去给你拿。”
6曈松了口气。
青年走到屋中桌前,桌上放着6曈的医箱,他打开医箱,伸手去取里头白帛。
6曈看着他动作,看着看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浑身一僵,猛地下榻,顾不得穿鞋奔到裴云暎面前:“等等——”
这慌乱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她眼睁睁看着裴云暎从医箱中拾起一物。
那是只彩色丝绦,形状精致,编织完整,是漂亮的石榴色,暗夜里若片灿然盛开的细弱彩云,影子映上去时,灯色也变得艳丽。
裴云暎曾要求她做的生辰礼物,她编了很久,最终也没送出去。
“这是什么?”他转身。
6曈抿了抿唇,伸手去抢,他却微微拿高,使她难以够着。
裴云暎道:“你为什么要带着这只彩绦?”
“别人的。”6曈嘴硬,“顺手留了下来。”
“是吗?”
他点头,指尖轻绕那只彩绦,露出穗子下一颗不算圆融的、小小的木头。
“那这又是什么?”
6曈一僵。
那块极小的木块在他指尖晃荡。
6曈微微攥紧拳心。
那是她从裴云暎的木塔上拿走的一颗木头。
七夕那日,他似是而非的话,令她短暂动摇。那时裴云暎说送她一块,她一口回绝,但最后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却又拿走了一块。
后来她离开盛京,来到苏南,这块木头也好好保留着。许多次她曾想扔掉它,到最后,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彩绦与木块,藏着她隐秘的心事。她小心翼翼地守着秘密,却在这个风雪夜里,陡然被拆穿。
幽谧寂静的夜里,门外有风雪呼啸而过。青年垂眸,看着6曈狼狈模样,平静开口:“6曈。”
他盯着她眼睛:“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对我坦坦荡荡,没有半点私心吗?”
6曈呼吸一滞。
她本能想要反驳,然而对上那双黑沉的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她嗫嚅。
那双漂亮的黑眸盯着她,灯火在他眼中晃荡,流转间,宛如未尽情曲绵长。
他冷冷开口:“我看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