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篱看着他一笑,伸手:“恩公请坐。”
上官月忍着笑坐下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昨晚,很凶险吗?”
他不了解她们鬼界争斗,这几天也找了很多志怪看,都是人写的,看起来没什么有用的。
庄篱看着面前燃着的线香。
凶险吗?是很凶险,她没想到她的体内原来真藏着另外一个人。
而这另外一人还是庄先生亲手放进去的。
为了这个人,庄先生还将她打飞——
庄先生,竟然,舍弃了她。
想到梦中那一幕,庄篱低下头,用力将酸涩的眼泪堵回去,又自嘲一笑,是啊,她算什么东西,值得庄先生为了她耗尽心神舍出性命。
她不过是他们在山林间捡到的一个怪物而已。
说不定,之所以肯捡她,就是为了他人。
原以为的萍水相逢,细心呵护,原来都是处心积虑别有所图。
划痕遍布粗糙简陋的桌面上跌下两滴眼泪,溅起水花。
“给你看这个。”
上官月的声音传来。
庄篱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坐在对面的上官月斗篷里拿出一个花灯。
一个小小的月牙灯。
“我做的。”他似乎没看到女子眼中的泪水,只看着手中的月牙灯,带着几分追忆,“我生在十五,月圆时分,我阿娘说,月满则亏,所以给我起了余这个名字,让我总有余遗。”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
“白篱,我们受过苦了,就会过好日子了,有过好日子了,难免要受苦。”
“你也说了,福兮祸兮,最重要的是,还活着,苦过了,还能等下一次甜的时候。”
说着,将月牙灯递过来。
“送给你,你此时拿了月牙灯,似有缺憾,但接下来就会迎来月圆了。”
庄篱伸手接过月牙灯,眼里的泪水滴落,视线变得清晰。
上官月想到什么又问:“是不是该,烧了,给你?”
她现在是附身东阳侯少夫人,这灯相当于给了东阳侯少夫人。
等她离开东阳侯少夫人的身体,就拿不到了啊。
是不是应该烧了,就像上坟那样……
庄篱愕然,旋即明白他的意思,提着灯哈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