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间,整个鼓安坊谭氏,灯火一盏一盏熄灭,这位大爷也还没回家。
项宜亦有些奇怪了,他近来在内院书房的时候更多,便是在外院,也会早早回来。
今日是怎么了?
她向院中瞧了瞧,便有丫鬟过来问她,“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小丫鬟问了,项宜默了一下。
那位大爷不回来,应该是另外有他自己的事情在忙。
难道她还催他回房吗?
她摇头让小丫鬟走了。
给谭廷的新衣,她总算是做完了。
不似杨蓁有针线房帮衬,给谭家大爷的这件衣裳,是项宜抽出一点一滴的时间,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用时长了许多。
灯火晃了一晃,她剪掉线头,她将新衣理好,仔细压平放在了桌案的青布上。
夜越来越深了,整个鼓安坊都没了动静,四下里静悄悄的,像是被墨般的幕布彻底蒙了起来。
项宜打了个哈欠。
若是他在内书房,她兴许还会挑灯等他一阵,但在外院此时还不回来,或许就宿在了外院。
项宜便不等了,洗漱一番睡了下来。
外院书房。
正吉得了自家大爷的吩咐,慌手慌脚地,将好些日未曾用过的外院书房的床榻,收拾了出来。
但他这边收拾好了,回头请大爷休息,一转头发现书房没人了。
正吉讶然,一问才晓得,大爷竟然走了。
谭廷还是回了正院。
然而正房里已经吹熄了灯。
谭廷的脚步顿在院门前,都不知是不是这般不招人待见,是不是直接回去算了。
但他还是悄声进了房中。
房中漆黑一片,她绵长的呼吸声隐隐可闻。
男人站在床榻前,就这么看着帷帐里的人。
清透的帷帐里,她沉沉睡着,同往日没什么两样。
谭廷禁不住想,他若自己没有发现什么,她是再不可能主动告诉他的吧。
而且,那太子身边的道人,朝堂那么多人盯着,都没人能发觉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不会是那种容易被男人哄骗的女子,难道是之前就认识此人?
那么那道人来到谭家,也不是个巧合了
谭廷猜不出详情,他的妻子也不会告诉他。
他只是在发现她骗了他的同时,也突然清醒了似得发现,她对他也没什么在意。
夜沉沉的。
谭廷定定站在帷帐前看了她不知多久,抿着唇准备不再相扰,可一回头,却看到了案上整整齐齐压好的、她亲手给他做的衣裳。
她把给他的新衣压得整整齐齐,用了他惯用的香料在旁染着。
那衣裳针脚细密,纹样绣的精致,他是晓得她做这件衣裳,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和功夫。
谭廷心里最大的困惑,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