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一次熬老头之后已经过去近半年,广东新法终于定下了清丈土地之后的第二条。
朱厚熜笑着说道:“休息一会,依次去一趟官房更衣吧。黄锦,你去歇着,叫高忠来,让御膳房备午膳,今天的会还很长。”
除了李充嗣,其余御书房罗汉想起了那痛苦的一天。
……
好久没有熬老头了,在皇宫里带着些不自在方便了一下的众臣已经明白接下来是什么议题。
广东虽然暂时只作为大鱼塘使用,但新法始终是要讨论的。
动那徭役根本难题,陛下岂会不趁热打铁,先商量个一二三四出来,哪怕一二也行啊。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朱厚熜看向了旁边,“高忠,把朕拟好的这份草案分发下去。”
这是许多个月以来陆陆续续做完的事。
节奏慢了下来,国本之事开始操劳,贤者时间里的皇帝在做什么?
到了此刻阳春三月,形成了这誊抄出来的十八本厚册。
朱厚熜继续说道:“徭役牵连甚广,动之则需思虑周全。故而广东新法不急,也不能急。朕听了卿等之劝,国事上不再操切,近来只集中精力于京营、新法。略有所得,卿等阅后共议。”
杨廷和最先拿到这册子,只见封皮上就简单的八个字:《大明财税制度草案》。
翻开之后是目录:钱法、账法、户籍法、税法、库法、采办法、预算决算法。
……今天会是个膀胱局。
朱厚熜笑起来,端起了茶杯。
关于广东试行什么新法的会议一直拖到了李充嗣到岗,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会商议很久,但他们都没想到今天是这样的节奏。
皇帝首先气势汹汹要他们表态,收获表态后轻描淡写地说广东可以先不动徭役,放着钓鱼,然后又甩手丢出来了一本书。
一本只看内容就远比怎么动徭役更复杂的书!
王琼、杨潭、孙交、杨廷和都开始看了起来,随后又都暂停,先后抬头看了看平静的皇帝。
诸多文辞,看得出来是陛下的说话习惯。
只看了钱法寥寥数页……这真是十六岁的少年所写?
那么这么厚的一册,究竟是从何时就在准备的?
著书立言,是这样简单吗?
朱厚熜安静地等着他们。
国策会议上应吵尽吵、他也听得劝的印象就是为了这样的局面准备的。
这让他们心里都有底:大不了,皇帝会先搁置、以后再说的。
之前虽然讲得赤裸裸,简直是要拿着巨斧往自家根基猛砍,但毕竟还在议砍法,还没定。
这种局面下,是最适宜进行信息轰炸的,尤其是今天逼他们表态之后。
对朱厚熜来说,只是默写记忆加更改用词。
肯定不能直接套用。朱厚熜改了一些东西,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如逼他们表了态留下记录之后,再让他们学习更先进的东西,然后商量出一个适合当前时代的丐版方案出来。
朱厚熜所拟的这个草案,自洽程度和理念上,绝对是能让他们震撼的。跟财务有关的专业内容,也绝对是更合理的。
这是来自穿越老会计的自信。
陛下不是乱来的,陛下是有很多刷子的。
这种“我比你们更懂新法”的印象,才是让他们踏上自己方向后能渐渐认同的开始。
他是皇帝而不是重臣,所以他先需要一个能领会意思、认可方向的中枢。
做到了这一点,天下就不会真的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