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明看着他,你不就是天?
“……陛下,既是数日后便有差遣,臣等蒙陛下同进士出身,当尽心竭力先做准备。”祝允明开了口。
朱厚熜想了想就说道:“若说准备,便是先好好放松,游览西苑,吟诗作画,活跃才思。这差遣,也是让你们南下广东,游山玩水遍览风物,以诗文画作留下见闻。放心,一路自有随行锦衣校尉及内臣安排,定然舒适,舟车劳顿尽量避免。”
三大才子:???
……
三大才子下广东充当人形照相机,物尽其用。
皇家万法馆里,刻书局也在筹办。
都是花钱的事,所幸登基以来抄出来的钱暂时还够用。
而魏彬那边从正月安排下去之后,京内京外勋爵们最终的消息也都回来了。
除了剩下的皇店、官店干股折价并入皇明记,或多或少也拿了些银钱来入股。
朱厚熜无所谓他们有没有瞒着哪些生意,框架搭起来了,以后的分化、国法都在那里。
这个时间,仍旧在学习的老年班之中,有一个人要休学了。
乾清宫中,王守仁满脸哀容。
朱厚熜轻叹一口气:“宣你进京,竟让你误了与父亲的最后一面。龙山先生以南京吏部尚书之职致仕,一生劳苦功高。去年有人请奏封你为新建伯,这个伯爵,追赠令尊吧,另荫一后辈为锦衣卫副千户。”
“……臣谢陛下恩典。”王守仁哽咽着跪拜。
“此去丁忧,好好讲学吧。”朱厚熜凝视着他,“先生学问,朕还在研习。天理难穷,良知却是天下人人应当追求的。朕知道先生有心宣讲学问,但先生本领不止于学问。家中子侄辈若有于兵法有天分者,先生悉心教导。将来建功立业,这新建伯,是可以传下去的。”
王守仁心头一震,抬头看着皇帝,然后再次叩头谢恩。
这句先生在私下里喊出来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想着自己刚到京就被他点上经筵,想着他通过让自己辩论经义将自己选入御书房,然后又代替杨一清参预机务。
让自己停留在文官序列里离一部尚书只有一步之遥了,如今却仍然把一个世袭伯爵的可能留给了王家。
朱厚熜让他起身之后就叹道:“学问之事牵连太广,但朕相信天下读书人会慢慢改变观念。王卿此去,朕还有一物相赠。”
王守仁这下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陛下也觉得理学已经不再合时宜,但心学想要登堂入室,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今天追赠父亲新建伯、荫一后辈为锦衣卫副千户的恩荣传出,人人皆知王守仁在陛下心目当中的分量。
还有什么东西相赠?
王守仁只看见黄锦捧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有一个盒子。盒子上有一把锁,旁边是两把钥匙。再旁边,还有一个小印盒。
他心中剧震,想起当时随梁储南下的那枚闲章。
朱厚熜对他说道:“此印由祝允明手书知行合一四字,朕将此印赐予你。此匣铜锁,唯此铜钥两把。朕留一把,你留一把。那《大明财税制度草案》,回乡之后见闻,观邸报诸事有何见闻,乃至于日常琐事,你皆可凭此匣直呈入宫。”
“陛下……这……”
王守仁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套东西。
这不是银章奏事,但很明显是更加亲近的。
有了梁储的珠玉在前,谁不知道这一枚银章将来又可能发挥别的用处?
而王守仁虽然需要离开朝堂三年,但如果有了这个直呈御前的渠道,谁又能小觑他?
朱厚熜笑道:“你参预国策,诸多大事何等重要、机密?其余国策之臣可随时面圣,独你家中突传丧讯,故行此法。此后国策之臣若荣休或遇到类似情形,一如此例。你只是开先河第一人罢了,众臣不会有非议。”
王守仁来辞陛,连谢三恩。
“刚知天命,好好调养身体,将来的日子还很长。”
乾清宫门口,他看着王守仁拿着匣子、钥匙和印章离开了,最后才悠悠叹了一口气,眉头皱起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