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家的客厅,江折雪坐在沙上,而他半蹲在她面前。
她说:“宣郁,你喜欢我。”
她说:“宣郁,你的爱真可怕,不是因为你可怕,而是我们相差太多了。”
那时的宣郁被蒙蔽了双眼,完全看不到江折雪想要什么。
他们之间极致的不平等就是最深的沟壑,所有的爱都会变成负担和折磨。
北川泽野以为自己为了那个死去的孩子不断打破底线和认知就是爱,但他从没想过那个孩子是否真的想要这份爱。
他又真的能给那个孩子“普通人”的身份吗?
“为了救他,你选择牺牲无数个和他一样的克隆体,”宣郁说,“那你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你父亲也只是为了自己牺牲掉一个无关轻重的克隆体。”
“你认为那孩子在你心中无比珍贵,但你永远无法改变他是一个克隆体的事实,为了他,你可以舍弃其他克隆体的生命,其他克隆体又做错了什么?”
宣郁冷漠的眼睛冷冷盯着他,像是不屑:“你想做的事情不过是重复杀死他的过程,你不止杀死了他一次,你还要把他复活,杀死他千千万万次。”
北川泽野感觉自己几乎有些站不住。
他靠着一旁的汽车支撑着身体,望着宣郁的眼睛却不自觉落下泪水。
就像很多年前,父亲把手搭在他的肩头,用蛊惑的声音轻声说:“我们可以拯救很多人,包括那个孩子,他能再次活过来,我会把他收为义子,以后你就是他堂堂正正的哥哥。”
那时的他以为,只要那孩子活过来就好了。
他会补偿他,他会给他想要的一切。
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出现,不应该被当成一个实验体,一个感受不到痛苦和羞耻的“器官”。
他怎么会为了自己活下来,选择牺牲千千万万个和他一样的生命?
北川泽野想起他死前,眼睛里那升腾起的万丈光华。
对他来说,其实死亡才是解脱吧?
飞鸟早就已经飞向天空,他却执着地想要他停在后山的松树林。
北川泽野慢慢蹲了下来,就像很多年前,他蹲在弟弟的床前崩溃哭泣。
看着面前无声悸哭的北川,宣郁只感觉悲凉。
所以到底有多少人因为宗一合掀起的长生万劫不复?
他的心脏在胸膛一下一下沉闷地跳动着,像是感觉到千里之外,那个女孩心如滴血的悲戚。
看到母亲的尸体,听到宗一合的话,她到底会多难过?
那样的悲伤,那样的耻辱。
“把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创造又摧毁,把已经死去的人弄得不人不鬼……”
悲伤慢慢沉寂,而后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愤怒,腾起的怒意像是可以燎尽一切草木。
宣郁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他到底把人当成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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