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沉默了良久,慢慢朝着邓如蕴看了过来。
邓如蕴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心下已经明白。
林老夫人缓缓开口。
“你到滕家不到一年的时间,前前后后帮滕家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是多谢你了。”
邓如蕴当不得这谢。
她来滕家最紧要的事是和老夫人的契约,但这最紧要的契约,却被她全都弄乱了。
她默然摇头。
但林老夫人还是道。
“你确实做得很好了,只是”她话锋转动。
“只是滕家实在有滕家的难处,而滕越他,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马车吱吱呀呀轧过街巷的青砖路,热闹的街景过眼向后飞奔而去。
她必须得给章家姑娘一个交代。而两位姑娘,她只能选一人做滕越的妻子。选谁,不言而喻。
林老夫人缓声开了口,她有些难言,但到底说了出来。
“蕴娘,你走吧。”
她只能给滕越,选章家四姑娘。
滕越与蕴娘,终究不是相配的夫妻。
这一刻的马车中,外面的吵闹声都凭空消失了无影,只剩下这句话清楚明晰至极,回荡车厢内。
林明淑看向邓如蕴,看见她半低着头,情绪隐在闪动的羽睫下,似乎是停顿了一息,但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只轻声应下来。
“好。”
滕府。
学堂外面栽种了两颗海棠花树,春光暖着骨朵儿绽出娇美鲜艳的花,引来蜂儿蝴蝶,吱吱嗡嗡地来回绕在枝头上。
邓如蕴立在学堂门外,看着努力挺直腰板的小玲琅,跟个小大人似得,用力提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大字,滕箫则又懒懒散散地趴在书桌上,低头偷偷玩着她手里的机关玩意。
这会工夫,玲琅终于把大字写完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拿着写好的大字,恭恭敬敬地走到了老先生面前。
老先生看过小家伙的大字,点了点,翻了翻要给她讲的书,缓声道了一句。
“自今日,这本书便都讲完了,你去吧。”
他这话落了音,看见着自己这小学生眼眶微有些红,他在高门大户教书许多年,年岁这么小却这般仔细刻苦的,满打满算也没几个,可越是这样的学生,读书这条路总是比旁人要难些。
他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小脑袋,又怕不妥,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
“学海无涯,苦心作舟,日后换个学堂、换个先生,也能继续做学。至于聚散离合,世间常事,更不必伤怀。”
老先生说完这话,自己当先坐不住了,轻叹一气,起身收拾了桌上书册,携书离去。
玲琅一直恭敬地站在原处,躬身一路目送先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