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旁的六角亭里,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周围立着丫鬟和恭维她的贵妇,将这小小的凉亭站的满满当当的。
那上首的华贵妇人乃是秦藩砚山王的侧妃,是砚山王三子镇国将军朱霆广的生母,便也正是杨尤纭的婆母、杨家的姻亲。
砚山王的长子早夭,次子名声败坏,三子朱霆广虽然只是侧妃所出,但往后不是没有袭位的可能。
这会钱侧妃来杨家赴宴,想要跟她搭一搭关系的人自然不少。但想要搭上王府路子的人多,能给钱侧妃切实帮点忙的人却少。
章贞慧同奶娘走到附近,跟六角亭里的人隔着一颗花树,刚听了些话,就听到了侧妃的不耐。
“说来说去,也都是些关中的事,藩王出不了藩地,怎么连外面的事都听不到了。”
一众人都是陕西本地人,若有出门的,也都是年前的事了,不当什么稀罕事。
钱侧妃见众人确实说不出什么来了,便倒凉亭里没了风怪闷的,起了身来。
众人也都瞧出了她的意思,不好再一路跟随。
钱侧妃打开了折扇边走边扇,嘟囔着,“杨家请来的这些人还是差了意思,还不如黄家的花宴。”
可她只和杨家是姻亲,当时自家儿子朱霆广发妻早产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西安城里有传言,是朱霆广醉酒推搡了发妻,才导致人死,弄得她想要给儿子续弦个高一点的门户都不能成,为了平息事端,无奈之下才跟杨家结了亲。
念及此,她嘀咕起杨尤纭来,“两年了,这干瘪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不如先头没的那个”
话没说完,一转眼见身边的岔路上站了个打扮素净的姑娘,身上穿得虽然素,但模样却柔美端庄,不巧正是杨尤纭的表妹,永昌侯府的章四姑娘。
钱侧妃这话自家说说也就罢了,眼下在杨家,还说到了杨尤纭表妹的脸前,多少是有些尴尬。但她说得也是事实,钱侧妃神色未变,只看了章四姑娘一样,忽的想到了什么。
“听说四姑娘刚从京里过来,京中一切可好?”
这位四姑娘约莫也没听见她前头的话,神态自然地跟她规规矩矩行礼。
“京里虽然事多,但总是安稳的。”
钱侧妃点头问道,“听闻令伯父调去了五军都督府,帮着那位千岁做事,也不知情形如何?”
大太监洪晋掌着半个朝堂的权柄,才是京中最紧要的人。朱霆广想要袭位,走宗人府的路子不容易,但若是能走得通洪晋的路,这事可就简单了。
可惜他们远在陕西,同大太监洪晋的关系,实在拉不近。
钱侧妃问过去,就听见章四姑娘道,“家伯父新官上任,还算平稳,只是家中族田的事情,麻烦了些,让伯父忧心千岁自然也是好的,但我在京里却听说,千岁大人的侄女婿有些不好,得了病症,连着请了三月的太医,似是都没起效,可怜千岁大人就那一位侄女,年纪轻轻若就没了夫婿,总是令人忧心的。”
她声音不疾不徐,慢慢地把这桩看起来不大的事说给了钱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