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您让她在府里读了半年书,此间多有叨扰,我今日就把她送回去了。”
林老夫人连声让小姑娘免礼,抬手把她招到了身边来,见她小小年岁就守规矩懂礼数,自在滕家读书以来,从没惹出过什么是非,乖巧得让人心疼。
莫说滕越滕箫喜欢她,连她都觉得这孩子实在可人。
可人相处得太近了,离合尽是悲欢。
林老夫人不能再留,从袖中拿了年节时给小孩子压岁的荷包,塞到了玲琅怀中。
邓如蕴连忙上前推让,“万万不可,您不要再破费了。”
林明淑摆了手,“没多少,是给孩子的一点读书钱罢了。”
邓如蕴连番推辞,但没能推辞掉,只能亲自给林老夫人道谢,收了下来。
她其实也给滕箫准备了离别之物,只可惜没走之前,不好直接拿出来。
那是一副银质的首饰,寻了西安府最大的银楼打造出来的,照着滕箫从前给她看过的图,内置有暗器机关,狭小的空室之内还藏着邓如蕴效仿贼首做的毒药。
用秀娘的话说,可一套专门定制的首饰,花了不少银钱。
但邓如蕴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拖家带口、捉襟见肘的邓如蕴了,以玉蕴堂如今的经营,这点钱算不了什么。她与滕箫也算是“姑嫂”一场,是缘分,是她该给的。
不过这会儿,玲琅拜谢过林老夫人之后,邓如蕴让沧浪阁的小丫鬟先将她送了回去,等室内人皆离开,她自袖中拿了一封书信出来,放到了林老夫人脸前的桌案上。
“这封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您过目一下,看成不成,若是不成我再重新写一封。”
林明淑见她和离书已经写好了,全然没有拖泥带水、还欲停留之态,心里晓得这样的姑娘心里真是如同明镜一样。
该是她的,她会收下,不该她的,她分毫不取。自己选了章四姑娘给滕越为妻,那么她这契妻就不会再多停留一天,转身就把位置让了出来。
难怪滕越会对她那般上心,可这终究是错了
林老夫人打开这封和离书,见邓如蕴字迹娟秀明晰,整封信并无意涵悲伤的字句,也没有什么冗长的篇幅,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她只在这封和离书里告诉滕越,滕家门庭高贵,所结姻亲也无不是高门出身,但她却只是个乡下来的寻常姑娘。
古人常云,门当户对乃是良缘,她与滕越门第相差甚大,实在不该为配,纵然因故勉强结合,可到底并不适合。
滕家被恩华王府逼亲之事已然过去,她在金州老家的仇怨也已经了结,其实早在半年前就该和离,可却拖拉至今。
夫妻不相为配,终究不能携手白头,既如此,便不若早早分开,体体面面,各自再觅良缘。
林老夫人将整篇和离书看了下来,邓如蕴把和离的话说的清晰明了,如同一柄短刀快匕,就这样径直斩断了与滕越之间,这一年来的所有夫妻之情。
林明淑默然向坐在下面的姑娘看了过去。
她只如常地坐着,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可眼帘微闪之时,她似乎看到了她眼下的泛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