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西安府里那些势利眼的人,我们大可以去宁夏,去宁夏立府别住,同这些人再不往来。”
这话,他早就跟她提过。
那时候他说宁夏风是直的,沙是烈的,天地一片广阔,他们大可以过去,不再留在西安府里。
邓如蕴彼时用玩笑给他岔了过去,但此时,她只能道。
“将军不可能没有交际,我也一样,躲到天下海角又有什么用呢?”
她无情地将他的话驳了回来,滕越紧紧盯着她又道。
“那就不躲,这世间的人也不都是那些势利眼。你也见过不是吗?杨家大表妹不是,沈言星不是,孔徽王复响他们也不是。他们虽然都出身比你高些,可这些年大家过得起起伏伏,谁还在意那出身?”
他说王复响的妻子最乐善好施,“她在宁夏最受女眷们欢迎,她什么样的人都愿意结识,家中常常请来一大堆连她自己都认不清的人,在他们间相互引荐,宁夏那等寂寥的地方,她每月也能宴请两次,若与她交好,蕴娘何愁不能结识到真正的朋友?”
他说孔徽没过门的未婚妻,也就是他的表姐亦是不会挑拣旁人出身的性子,“她原本是同小举人定了亲,不想此人进京中了进士,被达官显贵看重,一封书信就跟她退了亲。她年岁长了,亲事不好寻觅,自己倒也不着急,拜了个坤道为师,最爱给人算命,有时候偷偷跑到集市里摆摊”
滕越一步步走过来,也一句句说了过来,“你觉得她们这般的人,可会挑拣你出身?而似她们这般的人,何止一个两个?”
他问她,“蕴娘轻飘飘两句话,就把这些人,还有我,都一杆子打死?”
邓如蕴被他摆出来的这些道理,挤得说不出话来。
可他今天说再多,说得再有道理,她也必须要跟他和离。
邓如蕴深深吸了一气。
“将军说得都对,但与其费力去寻找这些世间的好人,去适应身份,不如我还是退到原来的位置上去,来得简单自在。”
这话出了口,院中的风砰得将门吹闭了一闪。
吱呀咣当见,滕越不可思议地向她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这样的情义,你都不肯多花一点点功夫,为我留下来,是吗?”
她只觉得不自在了,就想离开,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
他向她看去,看见她冷淡的脸上此刻淡淡笑着,她没有对上他的目光,只道。
“大概是我,从头到尾,其实都不是那么喜欢将军吧?”
这一句,仿佛把整个房中的光亮都驱逐殆尽,只剩下一片昏暗与庭院里肆虐的风闯荡出的声响,令人心头一阵一阵地紧缩。
滕越直将她摁在了身后的木架上。
木架硌得邓如蕴脊背发疼,她抬头看见他的脸色几乎青尽了。
他咬了牙,紧贴在她脸前。
“你说这样的话,和拿匕首往我心上扎,有什么区别?”
他问她,“你这个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
他的怒气又冲在了压制不住的边缘,每一冲她都清晰地感受得到。
邓如蕴后背被咯得生疼,肩头在他手掌下几乎碎掉,她在衣袖下攥紧了自己的手,却又道。
这次,她看向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