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手指,听他说:“你是不是真的怕火?”
姜循抬头。
他终于看向她了,眼眸清和神色执着。他竟然在乎这种无聊小事:“你是真的怕火,还是假的?你说过,要试着不骗我。”
姜循怔怔然。
她坐在榻上的身子微放松,陷入回忆:“……是。”
江鹭:“见到火就手脚发软,心生惧意。这种怕,不是伪装的,不是另有目的的,不是故意戏弄我的?”
姜循:“……是。”
江鹭:“那日端午夜,我若不救你,你虽然也能从火里逃出,但一定很辛苦,很吃力,一定要非常勉强自己是不是?如果不是我救你,你会沉浸在惧怕中,难以脱离,是不是?”
姜循:“……是。”
她看江鹭朝后退一步,他冷淡的面上,浮起一丝微弱怅然的笑。他看她的眼神几分温和,温和虽浅,却如清水溪流,潺潺涌入她冰凉的心房。
江鹭自言自语:“那便值得了。”
——那便救她救得值,那便没有犯错,那便足以说服自己。
江鹭道:“姜娘子,保重。”
他不用她帮忙疏散大相国寺的卫士,过了这么长时间,守卫会变得松散。江鹭只要寻到空档,就可以出去。他此时的“保重”,让姜循抬头看他。
日光下,郎君背对着她,肩胛如翅,振振颉颃。
也许他这一次走了,是真的不会再回头了。他失望至极自厌极致,对二人的关系已然绝望。他不再信任她不再生情愫,他要去做他真正应做的大业。
他不会再见她,再和她商量什么探讨什么;他也不会再救她,在雨夜莲池边等她,在她羞愧得说不出话的时候,低头亲吻她。
不!不!不!
绝不甘心!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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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要踏出门时(),听到姜循在背后幽声:来自凉城的白鹭小将军?(),就这么要走了吗?”
江鹭蓦地回身,眼眸锐利。
她从床上起身,朝他走来。颈上的血让她有一抹妖冶,垂散的乌发贴着她颊。她推开一层层青帐,步步踩在他的心跳上:“我猜对了,是不是,小将军?”
姜循微笑:“你姐姐要嫁人,对方用了化名,姓‘白’。那可是一个非常少见的姓,建康府没有这样的贵人,你姐姐本就是要远嫁。可你们全都不想多说——是怕功高震主,官家疑心建康江氏一族吗?
“你们这样的权贵,要结亲,对方要么文到极致,要么武到极致。你姐姐既然误会对方是个小贼,说明对方必然从武。你姐姐要嫁的人,其实是凉城段家郎君吧?他借用大理段氏之旧,因大理属白而说自己姓‘白’。你不能用真名真身份,便跟着姓‘白’。
“你如今一直查凉城——容我猜猜,在阿宁‘病逝’后,南康王见你一蹶不振,就把你派去凉城,操持你姐姐的婚事。你在那里度过一段时光,甚至可以说,凉城事变的时候,你就在凉城中。
“你身边那个门客,身体那么弱,还要你保护。他姓‘段’啊……莫不是你姐夫?
“你救下朝廷要灭门的余孽,带那个余孽来东京查真相。这就是你的秘密,是我派简简想查的秘密——你目无君父,救下亡魂。朝廷若是知道,南康王府必受其累!”
缓缓的,江鹭的手,扣在了她肩上。除了“姐夫”已死没对,其他全被她猜对了。她在激怒他,让他不得离开。
江鹭低声:“姜循,你是真的很会招惹我,真的很会找死。”
他朝前走,扣着她,逼她朝后退。她在他掌下动弹不得,神色却大胆无畏。
江鹭:“很多事猜到了,也不应该说出来。说出来,我就不能放过你了——你不知道吗?”
姜循呼吸拂在他扣压她的手腕上,酥酥麻麻,二人骨魂一同激起涟漪波荡感。她膝盖撞到身后的床板,她朝后跌去,他手扣在她肩上,与她一同倒下,压在她身上。
墨发铺榻,帐子浮动,姜循眼睛燃着奇异的光,心脏快得如急促鼓点:“我本就不想你放过!杀了我,守住你的秘密,或者臣服我,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守住。”
骤然的寂静。
江鹭捏着她下巴,忽而笑起来。没什么比俊美郎君低着眼笑更为魅惑的了。
他原本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低凉的声音在她肌肤上窜起战栗感:“怎么不是你臣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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