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太重。
他语气越来越严厉,张寂撩袍跪地:“老师!”
姜明潮一掌扇了过去,将他脸打偏。
乱发贴着青年半张脸,张寂脸上火辣辣的,听姜明潮厉声:“我可有哪里对不起你,让你今日对我女儿的婚事指手画脚,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姜芜本在和绿露相抗,见到张寂被姜明潮扇巴掌,一下子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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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张寂,一向半真半假,磕磕绊绊地学着姜循那诱人的法子。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少真心,但是此时见到张寂被姜明潮打,她宛如自己被打一般,心间大恸。
炎日下,姜芜眼睛瞬间渗泪,颤声:“师兄……”
姜明潮扭头:“叫什么‘师兄’?他是你哪门子的师兄?不提他早就弃文从武,就是你,你在我膝下读了几本书,学了几篇文,会写几首诗?你以为身为我的女儿,便是我的学生了吗?”
姜芜脸色一下子煞白。
日头当空,众目睽睽。整个姜府正堂廊庑下的侍女仆从都看着,见姜明潮呵斥姜芜不留情面。
姜明潮又冷笑:“在我眼皮下暗度陈仓?姜芜,你给我好好在屋里待着,待到你出嫁之日。你喜欢张子夜是吧?我告诉你,我姜明潮的女儿绝不可能嫁给一个前程不明、不为我用的人!”
张寂跪在地上,跪姿僵直,一言不发,咬紧牙关忍耐所有。
姜芜尖叫:“你住嘴!”
姜明潮羞辱张寂,比羞辱她,更让她痛苦。她发着抖:“他是你学生,你不能这样……”
姜明潮:“怎么了,阿芜,平日胆小懦弱,这时候却敢和我还嘴?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张子夜是我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如何对他,他都应受着。张子夜,我说的可对?”
张寂低着头,半晌缓缓涩声:“……是。”
姜芜呆呆看着张寂,心如刀剐。
他和她哪里算有私情?可他被她爹那样训斥,也没有离开。他为了她而跪得笔直,任人唾弃,青色袍衫委地:“请老师收回成命。”
张寂磕头:“请老师收回成命!”
他磕得用力,姜芜盯着他挺拔的跪姿,忽然戾声:“我不用师兄这样!”
姜明潮早已厌烦:“把她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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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将后颈晒出了薄薄一层汗,张寂耳目过敏,能听到周遭仆从的同情或打趣唏嘘声。他跪在姜明潮脚边:“老师,一切都是我的错。师妹此时不适合嫁人……”
姜明潮:“她和循循差不多大,循循若不是被孝期所拘,此时早就嫁入东宫了。我今日给阿芜定亲,一年后,阿芜才会出嫁。此事和你无关,你回去吧。看在我教你一场的份上,你日后莫找我女儿了。”
张寂不肯起。
他仍跪着,不堪却沉静,顶着旁人的鄙夷和不解,一字一句地说了下去:“阿芜性情柔弱,又没学过理中馈。师娘生前最后几年病得厉害,什么也没教会阿芜。阿芜不会是合适的主母,她入了谁家,都会被欺负……”
姜明潮:“和你无关。”
姜明潮欲走,张寂跪行到老师面前:“她和别的贵
()女不一样。别的贵女学的东西(),她都没学过。她会的东西?()_[((),在东京用不上。姜家明明有二女,世人却只知姜循不知姜芜。姜芜回来快四年了,今年才敢出姜家府门。
“她确实尝试着走出去,但是没有人帮她,她走得很慢很难。她这个样子,嫁出去便会被人瞧不起,会被当摆设,会被欺负死……老师,请你二思。”
姜太傅惊怒他冥顽不灵的态度:“我已说过,和你无关。”
张寂倏地抬头:“是我将她从建康府带回东京的,是我把她送回来的。怎就和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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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眼中迸溅出的冰雪锋寒之意,让姜明潮愣住:“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