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小半天,回到家已经快到晌午,陆远稍微收拾一下就开始做中饭。
现在的年代,已经有了“万元户”的概念,当然村里的万元户没几家,最漂亮的房子是四进四出的砖瓦房,前院再盖上南屋,门口搭建着牛棚,旁边种上几棵树,谁见了都羡慕。
像陆远家的,就属于常见的老旧土坯墙,翘起脚就能摸到房顶,中间是堂屋,也是做饭吃饭的地方,两边是卧室,西边通常用来放杂物。
主要在东边屋里睡觉。
一边切肉洗菜,在灶台底下生了火,陆远一边从五花肉上切下一片肥的熬出猪油,锅里冒出的油烟弥漫在堂屋里,没有风的情况下,开着门也很难散出去。
肉片下锅后,油烟就更重了,呛的他直皱眉。
等炒熟的肉菜出了锅,再往锅里倒水,热上面食,一顿饭就算做的差不多了。
陈家屯在附近几个村子还算富裕,村里大多数人的主食都是馒头大饼,这几年陆远颓废买醉,家里的日子过的异常贫困,馒头大饼隔三差五才能吃一顿。
至于猪肉和鸡蛋,更是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稍微买一些。
平时的主食,是芋头,还有地瓜干。
“陆远~”
饭做到一半,推着一车鲜辣椒的秦雨柔回来了,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她一下傻了眼,脑子里嗡嗡作响,声音打颤喊道:“辣椒呢?我晒在院子里的辣椒呢?陆远,你,你不会把辣椒卖了吧?你疯了!!”
陆远走出堂屋,手里端着刚炒好的肉菜,脸上堆起笑容:“雨柔,我做了饭,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来,先洗手吃饭,辣椒的事我慢慢跟你说,我打算”
秦雨柔看着一碗油亮亮的肉片,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她一个女人家,在地里顶着太阳辛辛苦苦种辣椒,就盼着行情好起来能卖个好价钱,家里的日子能改善一些。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甚至还在幻想着自家老公是真的转了性,不再整天酗酒。
那她就不用带着晓彤离家出走,会留下来和陆远一起好好过日子。
可眼前这一幕,再一次伤透了她的心。
陆远卖的不是辣椒,是她小半年来的心血,也是这个家的希望。没想到一转眼功夫,他就把辣椒干给卖了,还买那么一大碗肉?
除了败家,他,他还会干嘛?
“哟哟,干什么呢这是?”
秦雨柔正无声的掉着眼泪,外边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身后的院门是开着的,说话的,正是村大队门口那个娇俏少妇。
她从小推车边走过,抓了个辣椒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呸”的一声吐在了一边,满脸嫌弃。
“我刚才听你们说,陆远把辣椒卖了?钱呢!上回你从我家老头子那拿的药,到现在还没给钱。”
有外人来,秦雨柔赶紧擦掉眼泪,回头看向小少妇。
她叫吴美丽。
陈家屯唯一的赤脚医生,叫陶德安,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吴美丽就是他老婆。
说起这个赤脚医生,还有一段典故。
早在一九三几年的时候,陶德安年仅四岁,日子过的太苦。那时候消息闭塞,乡野人更不清楚局势,他父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是进宫当太监能发家致富,就在家给他净了身,打算送去当太监。
可没想到宣统皇帝老早就退位了,哪里还有太监这一说辞?
陶德安父母的发财梦破碎了不说,人也废掉了,一怒之下就把他扔在京都不管了,幸亏遇到一位老医生,据说在前朝当过太医,跟着他学了两年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