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刀在手,径自步去卢定则跟前,翟迪的眼神与声线一
并凉下来“卢主事,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方至此时,卢定则才感受到一丝惧怕,可他听舒闻岚之令,只能依命办事,是以答“下官不解翟大人言中之意。陛下还活着,咱们君臣重逢,这不是大喜之事么”
翟迪冷眼着他,不欲再与他废话,双手一并握住刀柄,慢慢抬起,使劲浑身力气,挥斩而下。
鲜血喷洒迸溅,有一瞬,迷了翟启光的眼。
他想起他高中解元那年才十七,本是前途无量,谁知他好赌的兄长贪了父亲治病的银子,令老父身死,他气不过,失手弑兄,尔后改名翟迪,重新考取举人,却不敢再考进士,怕风头太盛引来怀疑,只得入都察院做一名巡城史。
锦绣前程一朝覆灭,心中不是不恨的。
本以为要一生蹉跎,未想苏大人竟找到自己。
她说“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她说“本官中你的坚韧,周密,见微知著,本官问你,从今往后,可愿跟着本官”
她还说“如今朝廷各方势力林立,日后必不可能一马平川,倘若铁锁横江,锦帆冲浪,你我或许会倒在洪流之下,但日后,若有我苏晋一杯羹,必不会短了你的一勺,若有我苏晋一寸立足之地,必不会少了你的一分。”
苏晋知道他的过往,依然愿意重用,于翟迪而言,这不仅仅是知遇之恩,更赐予深陷混沌的他一份希望。
他无以为报,只能守着一个“忠”,至今依然。
卢主事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翟迪满身是血,整个人如修罗一般。
他很平静,声音不大,恰恰落入客栈内每一个人的耳中“都记住了,今夜在云来客栈,你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见,若叫本官知道你们中,有谁胆敢将今夜之事对旁人说道一个字,卢定则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本官连户部的六品主事都敢杀,不在乎手里多添几条性命。”
翟迪知道,杀一儆百只是下下策,今夜瞧见朱南羡的人太多,此事迟早瞒不住。但,哪怕能用卢定则的头颅为朱南羡拖些时候,令谣言慢些散出去,令晋安帝及时自蜀中脱身,平安活下来,他不在乎为此赌上自己的
仕途与性命。
外间已开始落雨,翟迪斩了卢定则,提着刀,打算将姚有材一并宰了,未想朱南羡从旁一拦,说“暂留此人,他与屯田的案子有关,还说上头的人是青樾,你带回去细审过后再作处置。”
翟迪听闻沈奚之名,一时意外,立即收了刀,应道“是。”
又命衙差放了梳香三人,正欲请示朱南羡日后打算,忽听客栈外,有一人叩门道“翟大人,蜀中余御史命人送来一封急函,请翟大人无论如何立刻就。”
翟迪诧异,余御史是他亲信,今日才见过,不记得有何事如此紧急。
待官兵将急函送到他手上,拆开一,脸色突然大变。
蜀中风雨不大,然则自锦州出,越往外,雨丝越急。
及至到了川蜀与湖广的交界处,重山峻岭之间,风雨已成奔雷之势头,声声嗡鸣不绝于耳。
这样的雨势,寻常人家早已闭户不出,然而在入蜀的山道上,却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行。
坐在车里的人像是有十万分焦急,冒着雨势掀开车帘,问“快到了么”
山影夜雨遮去他如画的眉眼,只有眼角一枚泪痣幽暗生光。
车夫道“沈大人,什么事这么急,非要赶在这两日入川蜀,谷雨节快到了,雨势大着哩。”
沈奚向山雨苍茫处,回了句“救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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