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越默了一默,他说孔徽的人刚借出去给他本家兄弟,一时叫不回来,王复响的人更是远在宁夏。
“他们身边此刻都没什么得用的人手,但是娘,我有。”
他转头,看住了自己的母亲。
林老夫人却不由扯住了他的袖子,“可你不能去!”
房内血腥味与药气并存,汹涌在每个人的呼吸之中,烛光燃烧着这浓郁而汹涌的气味,仿如也染上了一抹晦暗的血色一般,明灭不定地闪着幽光。
邓如蕴抬头,看到滕越半垂着眼眸笑了起来。
眼帘之下,他眸光映着幽暗的火烛颤动。
“吴老将军乃是功臣忠良,我们这些戍边武将,若没有他改良的火器,不知要吃多少败仗,又丢掉几回性命。
“如今他被权势迫害,阖家命途不保,有人为他上书,有人护他回乡,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今日我知道了,我还亲眼看到沈言星为护着吴家遍体鳞伤,而吴老将军一家人在这寒夜里生死未卜。
“若是我此刻只想着自己,放任那施泽友杀害吴家全家,我同那姓施的还有什么两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母亲觉得儿子还有脸,再用吴老将军的枪炮杀敌?还是有脸到九泉之下,去见我被害死的父亲和大哥?!”
他此言仿如火枪的鸣响,砰砰地訇然响在房中,又来来去去地回荡。
邓如蕴在他这话里,忽的酸了鼻头,沈言星则深压着眉头闭起了眼睛,而林老夫人眼泪倏然砸落在了地上。
“可是、可是你怎么办?”
滕越道不用怎么办,“儿子好得很,儿子又不是莽夫,他施泽友一个带兵不成只会踩着旁人的尸身上位的人,我还能在他手里暴露了自己吗?”
他说着,眼睛微眯起。
“说不定,趁这个机会,一箭了结了他。”
话音落地,他径直转身,跨步往外而去。
林老夫人再抓不住他,只能看着他飞步而去。
沈言星见再拦不住滕越,只能飞快嘱咐了沈修几句,让他赶紧跟上去。
邓如蕴也看着他大步流星再没有一丝犹疑,此刻已经调派人手,叫着人马这便往潼关赶去。
天色微微泛出一丝白亮来,邓如蕴看着他背影离去,只是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向她看了过去。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他用唇语在天边的那一抹白亮下,跟她轻轻笑着开了口。
接着他翻身上马,从门前一跃而过,连马蹄声都倏忽消失在了黎明前的夜里。
邓如蕴定定站在院中,但身后却传来了林老夫人惶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