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条的请求朝廷赈济的奏章,就像是一座座的大山压在在场百官的身上,不少人脸色艰难的吞咽着嘴里的唾沫。
朱允熥靠在圈椅上,静静的注视着这些朝臣们:“都听到了?臣民不知上苍之威,以为在南方当官就不会遇上大雪生灾了吗?洪武二十四年浙江道雪灾的事情,难道都忘了?”
这话让人有些摸不清,到底是在骂地方上那些官府,还是在骂文渊阁里的人。
翟善目光转了转,便拱手道:“幸得太孙贤明,及时调拨钱粮煤炭,解地方之危,救百姓苦难。”
文官扛把子开了口,其余人便纷纷应声附和:“太孙贤明。”
朱允熥悄无声息的撇撇嘴,目光看向低着头的兵部尚书茹瑺:“应天城现在还留有多少京军?”
被点了名的茹瑺,抬起头看向太孙。
距离今冬南方的第一场降雪,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二十来天里拢共只有那么五六天没有下雪。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今年这雪怕是难停下来了的。
卫戍在应天城内外的十多万京军,也终于是被全体调动了起来。
而正是因此,沐英等军中功勋武将们,如当初在通政使司衙门的承诺一样,统统都登上了应天城各处城墙坐镇,护卫京师。
茹瑺拱手,沉声开口:“今日一早,一万京军官兵,已于龙湾码头登船,顺游而下往杭州府仓调运粮草。现今,应天城余有京军六万。”
朱允熥沉吟起来,倭国那边现在有两万京军坐镇,交趾道那边常升手下领着三万京军。
去掉现在留在应天的六万人,二十万的京军已经调出去接近十万兵马了。
掌握了京军调动的最新情况,朱允熥转而看向只有一半屁股坐在凳子上的户部尚书郁新。
“户部。”
郁新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臣在。”
“长江两岸,现今有多少府县受灾,户部有详细的数目吗?从杭州府仓调运的交趾道粮草,现今调运了多少,户部是否也有数目?寿州、宁乡、萍乡三地的煤炭,又有多少发送到地方的?”
朱允熥一丝不苟的将一连串的问题怼到了郁新的脸上。
郁新不禁裹着大袖抬手擦了擦额头,喉头吞咽了一下:“臣……臣启禀殿下。现有受灾府县共有两百二十三,严重的有三十四处,百姓屋舍倒塌或道路堵塞难以连通。
余下府县,则仅限于严寒,长久下去或会出现缺衣少食的局面。
户部以调拨杭州府仓八十万担粮草,三地百万斤煤炭。而后只要雪情不停,户部便会一直调拨粮草煤炭赈济地方。
目下灾情严峻,不过所幸有殿下先见之明,于灾情崩溃之前,调拨粮草,辅以朝廷兵马,如今朝廷才能从容应对。”
这就是一声经营仕途的人啊。
最后还不忘点明功劳是谁的。
朱允熥笑了笑,在众人以为已经渡过这一关,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
朱允熥却是忽的再次开口:“诸位臣工皆是我大明肱骨,自是心系我大明社稷黎民的。今冬雪情,至今已有二十余日,地方上的百姓现今生活到底如何?诸位可曾知晓?
孤每每捧读史书,入目皆是百姓艰难,若逢似如今之灾,便是要卖妻卖子卖地卖屋,只为一口活命的吃食。不知今岁,地方上是否也有此等之事出现?”
说完之后,朱允熥便是斜身靠在椅背上,默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些人。
刚要松口气的官员们,不由浑身一紧。
这个话题可是太不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