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沉吟,自语道:“有这么一人,能见到李璮就擒时的场景,能探知诸路世侯的心思,还得知忽必烈举十余万大军……此人由王荛联络,该是久在山东……东平严家?是严忠济给韩中郎传了消息?”
韩祈安摇了摇头,摆手道:“不必猜测这个了,只须知道,消息属实。”
“消息属实……那守不了了啊。”刘元振叹道。
他确实没办法应对忽必烈的全力一击。
韩祈安也没办法。
近日来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办法,反而是脸上更添了愁苦之色。
什么放弃关陇、退守汉中,什么向宋廷软服、请求援兵,这样的破主意想了一堆,但都不是韩祈安能作主的。
面对这样的攻势,要么就是举全境之兵力与忽必烈决战,一战定存亡,要么龟缩于险要蜀道……这需要李瑕来决定。
此时与刘元振倒无甚可说的,韩祈安遂道:“郡王自有计较,刘将军只需要谨慎布置防务,在郡王回防前不出岔子便好。”
“这是担心董文炳趁我们收复河西走廊之际来犯?”
“正是如此。”
韩祈安的意思也简单,忽必烈的十余万大军不指望刘元振来守,但在李瑕从河西回来之前,保证东线不失就是刘元振的职责了。
刘元振点点头,道:“我们兵力空虚之事,董文炳似乎已有所察觉,近来屡屡试探。”
“他如何试探?”
“说是商议赎回董文用,邀我明日往金陡关外一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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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文炳近日很为难。
他这个“董大哥”比别的世侯更受忽必烈信重,李璮之乱后,忽必烈已开始削弱诸世侯之权,唯独对董家不予触动。
董文炳反而还加了官。
他已取代了史家邓州光化行军万户、河南等路统军副使之职。
可这件事若是深想,却容易有很多种解释。
是否因为董文用被俘虏了,忽必烈对他董文炳也不放心了,故而升官安抚?
是否因为想让董家、史家这世代联姻的两家心中生隙,分化董家与诸路世侯?
还是真心信任?
董文炳分不清,但不论背后的缘由是什么,这种时节忽必烈对他的信重就是君恩深重。他必须殚精竭虑报答。
两件事,一是尽快救出董文用,避免董家渐渐陷入张家那样的尴尬处境;二是做好收复关陇的准备。
董文炳打算在刘元振身上找突破口。
他们以往私交不错。
十一月十四,两人在金陡关外见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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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了冬,天气冷得厉害,每一次喘息都能冒出白气。
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雪却还没下,金陡关北面的黄河边,水气重的草丛中已结了层厚厚的霜。
这段黄河湍急,一般不至于结冰。
但上游水势平缓之处或许已结了一层冰面,再有一两个月,或许就可以踏兵过黄河。
董文炳仅带四名侍从,策马赶到金陡关东面宋军箭矢射不到之处,等了一会,终于见刘元振带着三人出了关城。
“多年未见,仲举在宋国可还好?”董文炳朗笑着高声问道,不等刘元振回答,抬手一指不远处,又道:“我昨日让人来搭了个帐篷,你们有望筒,可望到我并无埋伏,过去一叙如何?”
刘元振没能反驳那一句“在宋国可还好”,心头有些气恼,但还是保持了名门子弟的风度。
“彦明兄请。”